金丹修士的一拳非比尋常,力逾千鈞,輕輕鬆鬆就打出了熱血漫畫的效果。
刹那間,鐘小姐的嬌軀像隻蝴蝶一樣逆飛出去,掀起的氣流在林間掘出一道溝壑,一連撞斷好幾棵合抱粗的大樹,最後重重砸在了一塊突起的岩石上。
“唔咳……!!”
然後,鐘小姐本人也像漫畫角色一樣,十分應景地吐了口血,腦袋歪向一邊,整個人無力地軟倒下去。
少女負傷,美人咳血。倘若對象是個正麵角色,這一幕或許非常淒美,我見猶憐。
但遺憾的是,鐘盈翠不是什麼好人,揍她的舒鳧更不是厚道人。
因此,鐘小姐這一口老血裡,還混雜著幾顆破碎帶血的牙,徹底破壞了這份美感。
“嗨,可算爽了。”
舒鳧落地時手臂一展,將雪白渾圓的小海豹撈在臂彎,又取出早已握在掌心的丹藥,分彆喂入一大一小兩隻海豹口中:
“吃下去,你們就沒事了。”
大海豹還有一絲意識,隱約感覺到來者並無惡意,便拚著最後一點氣力求救道:“契約……解除契約,才能讓我們恢複自由。求你,救我們……”
“好說。”
舒鳧點點頭,腳步一轉,飛身掠至鐘盈翠麵前,毫不客氣地抓起她一把額發,“聽見了嗎?海豹說要解除契約,他不想跟你混了。”
“你、是……”
鐘盈翠半邊臉頰高高腫起,一隻眼幾乎睜不開來,隻剩下一道細縫,其中流露出驚駭而怨毒的光,“剛才湖上的,舒大強……你沒有,被水蛇給……”
“‘水蛇’?”
舒鳧皺眉,“難不成,這也是你的手筆?不是吧妹妹,好端端的,你放蛇搞我做什麼?”
就在此時,一個荒誕不經的念頭掠過腦海,她不敢置信地脫口而出道:
“莫非,是因為我拒絕與你同行,讓你丟了麵子?”
鐘盈翠悶哼一聲,算是默認。
“……”
這位小姐的自我中心,實在令舒鳧大開眼界。
她真誠地詢問道:“妹妹幾歲了?可也讀過書?吃的什麼藥?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不治畜生,趁早抬回家去,一把火燒了吧。”
謝芳年冷冷道。
“我……”
鐘盈翠不見棺材不落淚,倔強地仰起麵孔,儘管一張俏臉已經變成豬頭,“我決不可能解除契約,你們休想脅迫我。姓舒的,你如此對待我,還妄圖搶奪我的靈寵,待雅言哥來了——”
舒鳧莞爾一笑:“待他來了,我連他一起打,把你們兩個豬頭湊一對兒,怪喜慶的。”
鐘盈翠:“……”
“我說鐘小姐啊,你要知道,這世上沒什麼‘決不可能’。”
舒鳧俯下腰去,拉起鐘盈翠一隻綿軟無力的素手,撥弄著少女纖細白淨的手指,咧開嘴露出個陰惻惻的瘮人微笑。
“如果有,那是你吃的苦頭還不夠多。隻要讓你多吃上一些,自然就‘有可能’了。”
忽然間,她聽見耳邊風聲疾響,一片暗沉沉的陰影從頭頂罩下,似乎有個龐然大物破空而來。
“你當真以為,我隻有兩頭靈寵嗎?
鐘盈翠暗中醞釀已久,一心隻當形勢逆轉,得意揚揚地冷笑道,“這吊睛白額猛虎,是雅言哥去年送我的,一爪便能讓你斃命——”
謝芳年:“喵。”
撲通!
——然後,傳說中的吊睛白額猛虎,瞬間就給這隻小貓咪跪下了。
鐘盈翠:“……”
舒鳧:“……”
舒鳧:“好了,這頭白虎也順便送我吧,我不嫌多。”
……
一刻鐘後。
“仔細一想,我方才的行徑,很像是一位擄掠少女的強盜。”
將鐘小姐的靈獸劫掠一空之後,舒鳧懷揣著(裝了一個動物園的)卷軸,頭頂白貓,步履輕捷地登上巨樹。
“其實,事實的確如此。”
謝芳年直白地肯定道,“不過,你做得很好。”
“謝謝,你也不賴。”
舒鳧將他垂到自己眼前的爪子撥開,心中有些意動,又開始重複老生常談,“謝長老,你真的不考慮跳槽嗎?淩霄城能給你的,九華宗未必不能。先生雖然狗一些,但他是個好人,不會排擠你的。”
隻要你不拆CP。
謝芳年沉默一瞬,似有幾分遲疑,但還是幽幽回答道:“很遺憾,此事隻怕有些困難。”
“我曾說過,‘淩山海對我有恩’——這句話,其實不太準確。確切來說,他對我有救命之恩。與此同時,他也將我的性命拿捏在掌心,隨時都可收回。”
“小友,淩宗主之所以‘信任’我,是因為他知道,我還有未竟之事,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在這裡。這一點,除了他與我之外,沒有第三人知道……不過,現在倒是有了。”
“……”
舒鳧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一半是因為謝芳年突如其來的坦白,另一半是因為,他們不知不覺間,已經抵達了高居雲端的樹頂。
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座精致小巧的樹屋,門口設有禁製,其中鴉雀無聲,像是一顆靜待他人采擷的果實。
而謝芳年那一縷若有似無的顧影自憐,也在目睹這座樹屋的瞬間煙消雲散,化為不值一提的瑣碎怨言。
“這氣息,是……”
……
與此同時,從另一方向趕來的宋雅言和“風雪雁”,也姍姍來遲地抵達樹底,與披頭散發、麵目全非,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鐘小姐撞了個正著。
鐘盈翠認得江雪聲這身裝束,當即驚恐地尖叫道:“雅言哥,你怎麼與她在一起?!你可知道,她夫君對我……對我……”
“盈翠,你這是怎麼了?”
宋雅言一見未婚妻成了個豬頭,自然大感心疼,忙不迭地摟著她安撫道,“你彆著急,慢慢說,我一定為你做主。舒夫人的夫君,對你做了些什麼?”
“我……”
鐘盈翠話到嘴邊又頓住,此時有外人在場,她總不能直說“我虐待動物,被路過的動保人士打了”。
於是她話頭一轉,用衣袖捂著腫成桃子的眼睛,抽抽搭搭地痛哭起來:
“舒大強他……他見色起意,想要非禮我!我寧死不從,他就勃然大怒,把我毒打成這副模樣。雅言哥,你一定要為我討回公道!”
“什麼?!”
宋雅言大驚失色,義憤填膺,“那舒大強一表人才,想不到徒有其表,竟是個人麵獸心的好色之徒!!”
江雪聲:“……噗。”
“舒夫人,你笑什麼?”
宋雅言詫異道,“聽我一言,這舒大強絕非良配,你還是趁早與他……”
“不,沒什麼。”
江雪聲搖了搖頭,極力遏製喉間漏出的笑聲,“這樣的汙蔑,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實在是太新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