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踏破金籠(2 / 2)

反過來說,鳳儀門乾啥啥不行,唯獨王八功造詣一流,令人歎為觀止。

遭人騎臉輸出,宋掌門竟然還能忍辱負重,邀請各位來客“在寒舍小住一晚,觀賞棲梧山風光”。

不過“小住”之後,舒鳧能不能全須全尾地離開,那就不好說了。

對於鳳儀門的邀請,舒鳧坦然接受。

隻是剛一入夜,她和江雪聲就在客房中留了兩個草人,自己隱匿氣息,靜悄悄地潛入了宋雅言的住處。

——然後,在宋少爺大院的牆頭上,他們與謝芳年、秦歡、白恬和菡萏不期而遇。

順便一提,三個少年身上的隱匿符,都是謝芳年友情讚助的。要不是他主動打招呼,就連舒鳧也發現不了。

雖然他隻是一隻小貓咪,卻更像是帶小孩郊遊的幼兒園老師。

舒鳧:“……莫非,我們不是來打探消息,而是相約一起來夜間露營的?”

謝芳年不接她的茬,淡淡道:“你知道我的來意。”

秦歡心直口快:“你也知道我……什麼,不知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擔心那些靈獸,生怕鳳儀門待他們不好。”

白恬:“秦道友是我兄弟,我自然要與他共進退——認識兩天也是兄弟!人可以一見鐘情,就不能一見結拜嗎?”

菡萏:“在少門主家裡,是不是可以摸到更多貓貓?”

“……”

舒鳧歎了口氣。

“走,我們一塊兒郊遊去吧。”

……

在監視宋雅言的同時,舒鳧放出肥啾謝安之,在腦內拉了個四人聊天群——肥啾,江雪聲,謝芳年,以及她自己,其中可能隻有她一個是人。

關於謝安之和鳳族公主的故事,舒鳧在秘境樹屋中聽過一遍(聽完就拍斷了宋雅言的鼻梁),之後又刪繁就簡轉告江雪聲,與他共享這份“震飛老子頭蓋骨”的操蛋心情。

現在,他們終於可以聚在一起罵人了。

話說當年,謝安之忠心護主,豁出一條啾命,終於護送著鳳族小公主風瑾瑜逃出魔域。

然而——

然而世上就是他媽的有很多“然而”。

兩隻小鳥流年不利,還沒過上一天安穩日子,交上半個正經親友,頭一個便遇見了外出遊曆的宋雅言。

風瑾瑜身為鳳族後裔,儘管滿身風塵、憂愁憔悴,終日沉浸在親友亡故的悲痛之中,卻難掩其絕代風華。

宋雅言作為一隻雄心勃勃的野雞,未來的修仙界頭號鳳凰男,從不放過任何一個飛出雞窩的機會,一眼就看出她是自己的“貴人”。

順理成章的,他收留了風瑾瑜,對她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宋雅言和鐘盈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家人早有婚約,為何遲遲沒有對外公開?

——答案是,因為他在追小公主。

更令人震撼的是,這整個過程裡,鐘盈翠都是知情的。

她知情,而且聽之任之——男朋友騙其他女人的錢給她花,到頭來娶的還是她,何樂而不為呢?

【一開始,公主和我都相信,宋雅言是個溫柔體貼的好人。雖然他們家……與鳳族相比,門不當戶不對,但隻要公主開心,我也會真心祝福他們。】

謝安之真誠地說道。

【鳳君對血脈十分執著,但娘親說,這不是鳳族先祖的期望。先祖認為,龍鳳隻是天賦好一些而已,沒必要高高在上,與凡人劃清界限……隻要鳳族子孫幸福安好,他們便滿足了。】

“……”

江雪聲沉默良久,再度開口之際,語氣中帶上了一點苦笑。

【的確,不提彆人,遠渡就是這樣的人。】

對於自己這個表弟,他說得很緩慢、很莊重,態度是當年從未有過的認真,風遠渡見了都會感動流淚。

【他嚴於律己,敢作敢當,自認為肩負天下重任,從未有絲毫懈怠,卻從不高看自己一分。他的繼承人隻得其形,反而落了下乘。】

謝安之沮喪道:【可惜,娘親的召喚失敗了。】

【等一下。】

就在這時,舒鳧驀地瞳孔一縮,抬起手比了個信號——院落中有道幽靈似的黑影掠過,形容鬼祟,分明正是宋雅言!

一行人立刻振作精神,就連原本昏昏欲睡的白恬和菡萏也打了管雞血,摩拳擦掌,開始今天的跟蹤大業。

宋雅言一介野雞,自然看不透江雪聲和謝芳年的隱匿符,全然不知身後綴上了一串尾巴,就這樣拖著一個郊遊團七拐八繞,穿過層台累榭,玉砌雕闌,以及一片種滿名貴木材的小樹林,一座養著蓮花和錦鯉的池塘,最終抵達了位於鳳儀門後山的一座洞窟。

洞窟十分深邃,其中昏暗無光,道路崎嶇曲折,不知藏有多少陷阱。

舒鳧入洞之前,特意讓手腳不夠仔細的白恬和菡萏守在洞口,自己屏息凝神,足尖落地時比矮腳貓的肉墊還輕,唯恐發出一點聲響。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謹慎是多餘的。

因為在這座洞窟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

鳥雀悲鳴聲,野獸嘶吼聲,痛苦的嗚咽呻.吟之聲,還有用爪子抓撓、用身體撞擊岩壁的聲音……

“…………”

兩個人,一條龍,再加上一隻貓和一隻肥啾,在黑暗中無聲地對視一眼,彼此都能看見對方眼中的怒火。

或熾烈洶湧,或冰冷沉靜。

唯一的共同點在於,其中都帶有一線清晰的殺意。

毋須多言,毫無疑問。

在鳳儀門捕獲靈獸之後,將他們投入秘境、送往各門各派之前,這座洞窟,就是用蠱毒馴服靈獸的“教化場”。

寧死不屈的靈獸,將會一直被關在這裡,至死方休。

在不見天日的洞窟深處,他們聽見宋雅言一字一句,溫柔文雅地開口道:

“唉,瑾瑜。你又何必與我鬨呢?你知道,我是真心愛你的。”

“我怎會不愛你?為了你,我將鳳儀門裡裡外外翻新一輪,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儘數改造為你記憶中的模樣,甚至改換了仙山和宗門的名字,隻為緩解你的思鄉之情。”

“棲梧山,鳳儀門,這就是你的家啊。你為何不肯安心留在這裡,非要離開我不可呢?”

“瑾瑜,我知道自己出身低微,庸碌無為,你看不起我也是理所當然。但是,隻要你像以前一樣,放血吸引靈獸,鳳儀門便能發展壯大……”

“虐待?蠱毒?沒有的事。隻是這些妖獸凶悍難馴,需要嚴加管教而已。瑾瑜,你想太多了。”

“不錯,我一直瞞著你,從未告訴你我有婚約,這是我對不住你。然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我能違抗的?即使我與盈翠成婚,我的一顆真心,也隻會係在你身上。兩情若是久長時,又何必在意名分呢?”

……

漆黑的石牢中沒有半點聲息,宋雅言就這麼一個人滔滔不絕、唾沫橫飛地說了半晌,一會兒軟語哀求,一會兒疾言厲色,怒斥風瑾瑜“心比天高,冷酷無情”,“為了一群畜生與我為難”,變臉技術爐火純青,整個修仙界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對於他聲情並茂的表演,涕淚俱下的演說,石牢中那人照單全收,隻回了柔軟而堅定的一個字:

“滾。”

“你——你叫我滾?”

宋雅言猝然變色,城牆厚的臉皮微微抽搐,第一次流露出事態脫離掌控的憤怒:

“瑾瑜,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舉目無親、走投無路之際,是宋家冒險收留了你,供你吃穿用度。我更是對你一往情深,毫無保留,你怎能這樣絕情?你以為施舍一點點鳳凰血,就能還清我對你的深情嗎?”

“至少,你得為我們宋家留個孩子,我們好聚好散……”

他言儘於此。

不是因為他良心發現,意識到自己吐出的每一個字有多惡心,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汙染環境。

而是因為,他突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不可忍受的劇痛直衝腦門,猶如大壩決堤,一瞬間就將他所有的語言、思緒、理智衝了個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

他僵硬而驚恐地低下頭,向劇痛傳來的位置望去。

本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卻有陰森森的寒光一閃,像是斷頭台刀刃的反光。

——那是一道琴弦。

琴弦纏繞在宋雅言不可描述的部位,在他吐出“孩子”這個詞的瞬間驟然收緊,將他不可描述的物件齊根絞斷,鮮血像噴泉一樣濺射而出。

“啊……啊……”

宋雅言徒勞地張大嘴巴,卻隻是嘶嘶吸氣,發不出半點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

“裡麵那位姐姐,你待他太客氣了。”

身後有女子清朗的笑聲傳來,音色悅耳如同天籟,還帶著些少女特有的柔亮宛轉,落在宋雅言耳中卻不啻驚雷。

誰……是誰……

這女人到底是誰?!

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女人,怎麼會找到這裡,還一出手就沒收了他的作案工具???

“你該這樣罵——”

那女人言笑晏晏,俏麵如花,吐字卻像指間的琴弦一樣鋒利,每一個音節都將他切割得體無完膚。

“——你說個幾把呢,崽種?”

“哦,不好意思。現在你連個幾把都沒了,當然更不會有種。”

“恭喜滅門,大吉大利,今晚吃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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