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舒鳧與南宮溟周(扯)旋(淡)的同時,江雪聲一行人分頭行動,盯上了人群中擁有神獸的魔修。
按照賀修文原本的安排,鬥技賽程是八人淘汰賽,也就是421=7場;經過穆蘭這麼一攪局,成了她以一敵七的車輪戰,同樣是七場,隻不過對手都變成了她。
如此一來,所有神獸依次上場,再由穆蘭將他們毫發無傷地送下台,神獸落在何人手中,也就不言自明了。
難怪,江雪聲沒有製定任何“尋找神獸”的計劃。
——因為他們使用的方法,實在是太太太簡單粗暴了!!!
這就好像腦筋急轉彎,問你如何將大象放進冰箱,答案是“打開冰箱門,放進去,關上冰箱門”一樣!
舒鳧:你說這誰懂啊???
當然,如此簡單粗暴的方法能夠成功,全賴穆蘭實力過硬。麵對各顯神通的強大對手,她都能不慌不忙,遊刃有餘地加以應對。
而且,直至這一刻,穆蘭都沒有展現出金丹初期以上的修為,幾乎全憑巧妙的法術和戰技退敵,還恰到好處地受了些傷,讓人看不出半點異樣。
一個天賦過人、聰慧機敏的月蛟晚輩,性情驕傲自負,同時也有自負的本錢——任誰來看,都隻會留下這種印象。
但舒鳧可以確信,這種印象,隻不過是一張精心描摹、迷人眼目的畫皮罷了。
事實證明,穆蘭的畫皮相當成功,幾乎完美地騙過了所有魔修。
“幾乎”的意思是,也可能存在例外,不容她們掉以輕心。
眼下,鬥技隻剩最後一場。
因為穆蘭下手太輕,魔修中焦躁不滿的聲浪越來越大,叫嚷著要賭生死局,非得讓兩條蛟拚個你死我活不可。儘管南宮溟頗有微詞,但這一次,隻怕沒那麼容易善了。
果然,賀修文再次采納觀眾意見,頤指氣使地向兩人下令道:
“你們兩個,不得手下留情!直到一方重傷為止,這場對決都不能收場。放心,我自有靈丹妙藥,不管多重的傷都能救回來。”
那雲蛟少年的買家也喊道:“程清,我知道你的本事。我將注都押在你身上,你給我全力應戰,彆想著蒙混過關!萬一落敗,你可得掂量一番後果。”
“……”
雲蛟少年——程清沒有答話,就連眉毛都沒有動上一動。
隻是,他本就昏暗陰鬱的目光,隨著這句話越發黯淡了幾分,如同月光都照不透的渾濁夜色。
在這種情況下,兩人剛一交手,便能感覺出分量不同。
程清是個幻術、法術兼修的術士,天生一對幽藍異瞳,望之如凝視深海,稍有不慎便會被漩渦一般的幻象卷入。
他將幻術融入火係法術之中,一時間滿場火海翻騰,濃煙滾滾,滔天的熱浪撲麵而來。虛虛實實間,就連觀眾都分辨不出哪一團是真正的火焰,避讓不及,生生被蒸出了一身熱汗。
火舌翻卷間,穆蘭神色不變,依然沉著冷靜地應對自如,憑借身法在虛實難辨的烈焰間穿梭,時不時以冰霜法術還擊。
程清毫不示弱,烈火融冰,白茫茫的水蒸汽彌漫全場,好似憑空起了一場大霧。
舒鳧心想,如果要為這一戰取個名字,大概就是“冰與火之歌”吧。
江雪聲他們前往追蹤離場的魔修,按理說應該手起刀落,分分鐘就能解決。
為今之計,隻能盼望穆蘭爭氣,在場上拖過這個“分分鐘”了。
……
在雲蛟少年之前,穆蘭一共送了六頭神獸下場,分彆是混血的玄龜、麒麟、重明鳥,以及一隻鴻鵠和兩隻鵷鶵。
也就是說,其中有一位柳如漪素未謀麵的遠房長輩。
至於風遠渡和風瑾瑜心心念念的鳳族……很遺憾,若沒有他們兩人幸存,隻怕真會成為人間絕響。
鳳族秉性剛烈,不願在魔修手中虛與委蛇,終究是應了那句“可殺不可苟”。
剩餘六頭神獸,分彆落在四個魔修手中,三隻雞……不是,三隻五鳳後裔分屬三人。其中一名帶著玄龜的魔修留在鬥技場,另外三人落敗後惱羞成怒,紛紛憤然離席,罵罵咧咧地說要給神獸“一點顏色看看”。
為了救回五鳳,江雪聲、柳如漪和鄔堯,分彆追著三名禦劍離場的魔修,趕往了三個不同的方向。
然後,他們就在三個不同的地點,目睹了宛如複製粘貼般一模一樣的景象。
“……??”
“哦?這是……”
當他們出手突襲之際,“魔修”的五官忽然扭曲變形,像火焰中的蠟像一樣融化、剝落,暴露出另外一張截然不同的蒼白麵孔,眼神空洞,冷冰冰的沒有半點生氣。
“屍傀?”
三人皆是經驗豐富的老手,目睹這番情景,都在第一時間迅速反應過來,“這不是普通行屍。觀其氣息,渾厚沉穩,應當是狡慧魔君的得意之作。看來,他在這其中摻了一腳。”
他們所料不錯。
為了重創搖光峰,狡慧魔君這一次痛下“血”本,一口氣投入數具以自身鮮血煉製的強大屍傀,麵對元嬰修士,亦有一戰之力。
而且屍傀手上握有人質,雞尾巴一提,雞脖子一掐,江雪聲等人投鼠忌器,自然束手束腳,無法全力施為,隻能謹慎地與他們周旋。
如此一來,離場追蹤的三人難以返回,遠水救不了近火。倘若此時場上發生變故,迫使留守之人出手——
幾乎在同一時刻,變故發生了。
“……”
彼時鬥技場上,月蛟穆蘭與雲蛟程清互不相讓,你來我往,激戰正酣。
一個專心拖延時間,不願傷對手一分一毫,出手時處處留有餘地;另一個卻是孤注一擲,不管不顧地拚死相搏,戰況愈演愈烈,漸漸險象環生。
自然,身臨險境的不是穆蘭,而是穆蘭生怕自己出手太重,一不小心傷了這條愣頭小青蛇。
“……真是的,巫山雲蛟怎麼個個都這樣。在他們腦袋裡,就沒有‘變通’這兩個字嗎?”
穆蘭含著幾分嗔怪低聲自語,說到最後,嗓音中卻又帶上了一點笑意:
“罷了,我就是喜歡這一點。若非如此,我還未必會對鄔堯上心。”
眼見少年汗濕重衣,抬手又是一道火龍呼嘯而來,穆蘭不緊不慢地後退一步,衣袖輕拂,在自己麵前樹立起一道冰牆,將火焰與熱浪都隔絕在冰牆之外。
……算算時間,鄔堯他們差不多也該得手了。
穆蘭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將澎湃洶湧的靈力凝聚在掌心,朝向賀修文所在的高台望去。
場中的神獸後裔,隻剩最後兩人。
其一是台上的雲蛟少年程清,其二就是最初登台的玄龜少年,這會兒正和“買主”一起留在觀眾席上,位置一目了然。
以她的能為,要將這兩人平安帶離現場,並不是什麼難事。
當然,她想要帶走的不止這兩人,還有賀修文的項上人……
——就在此時。
“等等,你做什麼……?!”
穆蘭隻不過分神思量一瞬間,場上的雲蛟少年便抓住這個機會,驀然將身一轉,聚集全身靈力,做出了在場眾人都沒預料到的舉動——
眾目睽睽之下,他沒有襲擊穆蘭,而是縱身一躍,現出翠綠鮮亮的青蛟原形,朝向高台之上的賀修文飛撲而去!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刹那,穆蘭收到了他的傳音:
【月蛟,我看得出來,你強過我甚多,隻是故意手下留情。你不傷我,我也不會傷你。】
【在魔域這麼多年,我早就不想活了。與其同族相殘,倒不如死在真正的敵人手上,起碼還算有個痛快。】
穆蘭:“…………”
這轉折太過突兀,她一時間啼笑皆非,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險些開口罵出一句“小兔崽子,你懂個屁”。
——為了報答我的不殺之恩,所以你決定送死?
——你們雲蛟的腦回路,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正常一點?
再說賀修文,他向來貪生畏死,身邊無論何時都少不了大批護衛。這一回他與狡慧魔君合謀,更是嚴防死守,就連台上端茶倒水的侍女,都是狡慧魔君準備的行屍。
兩人狼狽為奸,早知搖光峰可能對鬥技場下手,自然處處都針對他們設計。
三具強大屍傀,攜帶場中唯三的五鳳後裔,分彆逃往三個不同的方向。搖光峰之人若想避免與滿場魔修動手,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追回五鳳,必然因此分散。
與此同時,場中兩條幼蛟生死相搏,搖光峰留守之人自然不能坐視,勢必要出手阻攔。
屆時,那個“坐不住的留守者”——也就是舒鳧,便會成為全場魔修的甕中之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