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傀仍在接二連三地從陣中湧出,他們必須儘快破陣,為傷員著手醫治,以免眾人染上屍毒。
與蕭鐵衣商量妥當之後,舒鳧不再理會那屍傀少女,縱身一躍,直奔其中一條胳膊消失方向而去。
“你去又有何用?白費功夫。”
屍傀少女嘲弄道,“我說過,人族傷不了他。”
舒鳧頭也不回地高聲道:
“妹妹,我不做人啦!”
少女:“?????”
——不是,你說不做就不做,問過你爹娘意見嗎???
……
當然,舒鳧口中“不做人”是指心理,她也沒指望唯心主義能讓骷髏兄認同。
早在縱身追逐之前,她便悄悄將藏身於畫卷中風瑾瑜放了出來,讓鳳凰公主找機會破壞留在原地第三顆眼珠。
接下來,隻需要她和蕭鐵衣分彆捕捉到另外一顆——
“有了。”
不多時,舒鳧就在骨林中發現了一條……動作輕快敏捷,魚一般穿梭遊走胳膊肘兒。
她正要上前,忽然隻聽得耳後風聲疾響,無數密密麻麻白骨枝條化為利箭,鋪天蓋地、整齊劃一地朝向她疾射而出!
舒鳧麵不改色,隨即閃身躲避,在空中迅敏靈活地輾轉騰挪,從密集箭雨縫隙間穿梭而過,不斷縮短自己和臂骨之間距離。倘若實在避無可避,她便馭使自在簫碎片還擊,每一片都能將一把指骨擊個粉碎。
也有蛇骨悄無聲息地蜿蜒靠近,纏繞住她腳踝,企圖讓她失去平衡而墜落。
舒鳧不慌不忙,借勢在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反手一劍向蛇骨削去。這蛇骨不像巨骷髏一樣堅韌,當場便乾乾淨淨地斷成兩截。
就在這時,她接到了來自蕭鐵衣傳音:
【舒鳧,我追上他了。何時動手?】
【稍後便可,我也快追上——哎唷!】
就在舒鳧分神答複一瞬間,那蛇骨死而不僵,上半截身子居然又從地麵上一躍而起,鋒利獠牙一閃,一口咬住了她足尖!
“呃……”
舒鳧隻覺足趾處傳來一陣輕微刺痛,心中暗道不妙:腳趾受了傷,以後還怎麼尷尬到腳趾蜷縮?
幸好這蛇骨殺傷力不大,最多隻蹭破一層油皮,回頭噴點雲南白藥就能痊愈。
她剛想到這裡,忽然聽見江雪聲嗓音從腦海中傳來,語氣平穩,其中卻帶著一絲不易覺察怒意:
【鳧兒,交換吧。】
【啊?等一下,不是說好了我先追上,再換先生動手……】
【不必了。】
江雪聲口吻鬆散而隨意,貌似漫不經心,道出話語卻與之截然相反。
【我忽然覺得,就連一息也不該讓他們多活。】
話甫落,舒鳧隻覺一股強大拉力從身後傳來,仿佛要將她魂魄拽出身體。
她就好像憑空墜入深井一般,四麵漆黑井壁不斷延伸,眼前景象逐漸遠去,化為井口一小方狹窄天空——
“……噗咳!!咳咳咳怎麼回咳咳咳咳!!!”
秘境之外,“江雪聲”——或者說,被硬拖入江雪聲體內舒鳧一陣嗆咳,咳得那叫一個昏天黑地,柳如漪忙不迭地上前給她順氣。
這是因為,江雪聲與她交換那會兒,還有一口茶水含在喉嚨裡沒咽下去。
——大哥,倒也不必如此心急!
——隻是腳趾擦破皮而已!
然而,在江雪聲眼中,狡慧魔君和他手下,都必須為“舒鳧將有一刻鐘無法腳趾蜷縮”這件事付出代價。
事情很嚴重,大哥很生氣。
所以他剛一入內,就抬手喚出魄月琴,十指重重按在弦上:
“爾等殘魂,介於生死之間,生有眼目卻不能分辨形體,隻認生靈魂魄。”
“既如此,不妨睜眼細看一二,如今我可還是人族?”
“……”
骸骨沒有回答,也無法再做出任何回答。
因為,江雪聲指尖觸碰琴弦一刹那,他就已經連同眼珠一起,化為一捧隨風飄散、紛紛揚揚骨灰,入土為安了。
與此同時,蕭鐵衣揮動長刀,出手如電,瞬間將另一枚碧綠眼珠斬為碎片。
至於留在原處,獨自登上骷髏頭頂風瑾瑜——
片刻之前,她一度真心實意地犯了難。
腦門上這顆眼珠好對付,但她此時方才發現,就在這具骷髏彎曲肋骨之間,肚臍眼附近位置,竟然還藏有第四顆眼珠!
這究竟是鮫人,還是舒鳧口中“四眼田雞”???
如果她要潛心攻破肋骨防禦,勢必不能同時破壞腦門上眼珠,這陣法便成了無解之局。
既然如此,就隻能拖延到謝芳年回來……
但是,那些傷員等得及嗎?
就在風瑾瑜為難之際,她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響亮佛號:
“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可有什麼需要貧僧幫忙?”
風瑾瑜隻當是葉書生,正想回頭答一句“抱歉,你幫不了我”,映入眼簾卻是另一張截然不同秀氣麵孔,一襲清素簡樸僧衣,以及一個鋥亮光頭。
“大師,請問你是……?”
“阿彌陀佛。貧僧覺喬,俗家名叫做‘顧小喬’,本體乃是一隻水貂,也曾被人叫做dio。”
年輕僧侶合掌行禮,姿態虔誠,神色間有種八風不動安詳,“貧僧年少時愛慕虛榮,行差踏錯,曾與魔修為伍,幸得葉施主一行人相救,後來便隨他前往千燈寺修行。”
“貧僧私心仰慕葉施主,但自從見過蕭施主之後,便真心誠意為他們因緣所感動。最終,貧僧受無邊佛法感化,看破紅塵,決意剃度出家,遁入空門。”
“請問女施主,有什麼需要貧僧幫忙嗎?”
風瑾瑜:“有……是有。多謝這位大師。”
大師,您貂生經曆……好像有些複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