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徐仁宇而言,電影這些確實都算是小事,他真正的大頭來源是他的風投公司。不愧是反派,雖然某些方麵很有問題,但是投資眼光著實毒辣。
“那些警察撤走了……”徐仁宇一邊給她梳頭發,一邊像是不經意地提起這事。
“嗯,撤走有一段時間了,我感覺第二人格應該在消失,最近好像多多少少能想起那些空缺的記憶。”第二人格存不存在,全看舒夭紹想不想演。
“我們……”徐仁宇抿了抿唇,把“結婚吧”三個字又吞了回去,這樣直接說好像不太合適,他應該準備個更莊重的場合才對。
“啊對了小徐,你爸爸今天來找過我哦。”
徐仁宇的眼神冷了冷:“他找你做什麼?”
“讓我勸勸你,叫你回去繼承財產。”舒夭紹說著就噗嗤一下笑了,“是不是你弟弟太蠢了他實在受不了了?”
果真是遠香近臭,徐仁宇就算腦子不正常,但實力當真過人,徐誌勳在他麵前被襯托得渣都不是,可是徐宗賢偏偏就是要拉著他們兄弟兩鬥法,也許當皇帝的遊戲真的很有趣?
“下次他來,你不用見他。”徐仁宇冷淡地說。
曾經求而不得的東西,放棄之後,對方卻又雙手捧上了,多麼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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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求婚,徐仁宇著實費儘心思準備了一段時間,他倒是想要瞞著舒夭紹,但是攔不住陸東植是個沒心機的大嘴巴,薑至浩又忍不住在舒夭紹的麵前處處替他邀功,反正舒夭紹是知道了,然後當做不知道。
出於對係統的惡趣味的了解以及自己不妙的第六感,舒夭紹料想這場求婚恐怕會不得善終。
果然,在無數親朋好友的祝福下,在浪漫的七彩氣球冉冉上升中,在徐仁宇單膝跪下,打開精致的戒指盒,問她是否願意嫁給他的時候,舒夭紹隻來得及露出一個笑,就直接昏倒了。
被查出胃癌晚期後,舒夭紹就明白了當日係統說的——
【我會滿足你的願望】
是個什麼意思。
“這也太艸了。”舒夭紹如是說。
【你不是不想死得那麼慘烈嗎?我好不容易才揪住這個機會滿足你的!】
這時,徐仁宇從外麵進來了,他還穿著那身為了求婚而準備的西裝,西裝皺巴巴的,他頭發還淩亂打條,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狼狽。
看到舒夭紹清醒後,徐仁宇勉強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沒關係的,醫生說隻用幾場手術,就能出院了,我們到時候再結婚。”
他顫抖著嘴唇,在舒夭紹的眉心落下一個吻。
舒夭紹看著他,徐仁宇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強忍著心口要沸騰的暴戾,極為勉強地咬牙開口:“我現在太難看了,得先去洗個澡,因愛你好好休息。”
他一走,其他人就進來安撫舒夭紹了,看著徐仁宇落荒而逃的背影,舒夭紹歎了一口氣:“我都不知道你是在折騰我還是折騰他。”
被車撞死肯定很痛,但是治療癌症恐怕不會比被車撞死要好受多少……而對於徐仁宇來說,一下子失去她是難以接受的,但是看著她滿滿地煎熬到死,也很難說會更容易接受。
係統做下的決定,還真不是舒夭紹能改的,不能改,但是可以吐槽:“為什麼是癌症,和韓劇似的,好俗啊。”
【天天吃泡菜,得胃癌不是很正常嗎!?】
舒夭紹:“……”很好,這十分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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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夭紹可算是明白為“病”也是八苦之一了,治療癌症不像是治療感冒,打個點滴吃點藥就能好,她必須一次次地接受化療,吃各種各樣對腸胃極為不友好的抗癌藥物,不斷地手術……
又是一場化療過後,徐仁宇努力做出平靜如常的模樣給舒夭紹梳頭發:“瓜田裡的西瓜又熟了哦,我讓人套了一個五角星的玻璃瓶,不過可能因為太複雜了,沒有成功,所以他們今天送過來的西瓜,很醜。”
舒夭紹果然笑了:“長成正方體就很難了,你不要為難那些西瓜啦。”
她的身體一天天地虛弱下去,像是一支被剪下的玫瑰,即使細心照顧,也無法阻擋它一天天地枯萎。
她其實無時無刻不在難受,但是她能忍,她真不打算在徐仁宇的麵前表現出自己的痛苦……因為他已經足夠痛苦了。
儘管徐仁宇用儘了全力在舒夭紹的麵前掩飾,每次出現都足夠的光鮮亮麗,堅持維持著那漂亮的皮囊,但是舒夭紹還是能看到他眼底的青黑,眼中濃鬱的扭曲與壓抑,像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爆破的不定時炸|彈。
“我去洗個手,然後給你切西瓜。”他說完,沒等舒夭紹反應過來,就直接進了洗手間。
給舒夭紹梳頭發,徐仁宇已經足夠的小心翼翼了,然而現在他一張手,手心裡赫然是一大團的黑發,徐仁宇仿佛被手中這濃密的黑發刺痛了眼睛一般,痛到了極致地閉上眼睛。
鼻腔裡翻湧著酸澀,徐仁宇不斷地吞咽著,好像這樣就能將這痛苦和淚意儘數壓下一般,“嘩啦啦”,他猛地把水龍頭開到了最大,水聲能遮掩住那不為人知的哽咽。
徐仁宇出去的時候,除了眼眶有些紅以外,整個人都很正常,他坐在舒夭紹的床邊,開始切西瓜。
“我是不是又掉頭發了?”舒夭紹問。
徐仁宇握著水果刀的手瞬間攥緊了,垂著眼眸:“沒有的事。”
“你之前給我綁頭發,這根橡皮筋隻用轉兩圈就可以了,現在要轉五圈。”我這都快禿了吧,舒夭紹鬱悶地想。
“要不然還是剃光吧,我不想你看著這些頭發……”好像在時時刻刻提醒他,她馬上就要死了一樣,不斷地折磨他,真的好殘忍。
“因愛!”徐仁宇打斷了她。
舒夭紹回頭看他:“嗯?”
落入他眼底的女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巧笑倩兮的少女,也不是那個滿頭大波浪唇紅齒白的女人,而是一個枯瘦的,被病痛折磨得脫了相,顴骨高高凸起,眼窩凹陷,雙眼的光芒都變得極為黯淡的病人。
她一點也不好看了。
但是徐仁宇卻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醫生說要調整治療的方案,你很快就會好了。”
【彆信他的鬼話,我植入的癌細胞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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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苦支撐了幾個月,最後舒夭紹差點沒在那場切胃手術中活下來。
她終於感覺自己的精氣神全部都被抽空了,她不想在醫院呆了,早晚是死,不如出去看看風景也好啊。
徐仁宇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帶著她環球旅行。但是在旅行過程中,舒夭紹的身體依舊在不斷惡化,誰也無法阻止癌細胞的擴散。
她掉發太過恐怖,每天起來一梳頭發就像是在上演一處恐怖劇一樣,徐仁宇終於同意她剃了光頭,讓人準備了各式各樣漂亮的假發套和帶假發的帽子。
後來,她連正常進食都不行了,隻能靠輸液。
再後來,她開始感覺疲憊,嗜睡……
徐仁宇每分每秒都在恐懼,害怕她可能在下一次睡過去之後,就再也醒不來了。
在西安市終南山古觀音禪寺,舒夭紹看到了那株據說是李世民親手栽下的千年銀杏樹,滿目金黃,它像是噴湧著的金黃色的岩漿一般。
“真的好美,比照片上看得還要壯觀!”
行人如織,偶爾會掃過這兩個奇怪的遊客,徐仁宇不在意外人的眼光,隻抱著舒夭紹,應她:“嗯,確實很美。”
“你聽到它的聲音了嗎?”
徐仁宇湊近她:“什麼聲音?”
“生命壯麗至極的聲音,”舒夭紹又開始犯困,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我喜歡這樣鮮活的生命,雖然我自己快要沒有了,但是……”
“我想要小徐也喜歡它……”
“我也喜歡。”徐仁宇毫不猶豫地說,然而懷裡的人卻突然沒了動靜。
她窩在他的懷裡,像是之前那麼乖,一動不動的,手臂無力地垂落。
她安安靜靜地靠著他,像是前幾天突然睡著了那樣,沒有了任何回應。
淚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一般,簌簌而下,他仍麵無表情,然而這麵無表情卻不再是曾經的冷漠,而是茫然無措的空白。
“抱歉啊,”他的嗓音沙啞而低沉,他哽咽著,淚如雨下,“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這樣。”
“但是,”徐仁宇努力想要露出一抹笑來,卻始終做不到,“但是……真的,好痛苦。”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樣,痛到極致。
忽然一陣風來,搖落了金燦燦的銀杏葉,也鋪滿整個庭院,宛如天下碎金雨,無數遊客都在為這十分壯觀的景象而驚歎。
唯有徐仁宇,仍靜靜地坐在原地,抱著漸漸涼下去的人,枯坐至夜幕,圓月漸漸升起了……
而他心中的明月隕落了。
這壯麗的生命,這璀璨至極的銀杏樹,開滿了每個遊客的心……
他卻感覺自己與沒了呼吸的舒夭紹一起,刹那枯萎。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是不是沒那麼慘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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