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薑祁進了山洞的時候,癲僧剛剛收起自己的破爛蒲扇。
而整個山洞,也已經變得乾乾淨淨,沒有絲毫的汙濁。
這與薑祁之前神識中見到的場景大相庭徑,顯然是癲僧方才出手清理了一下。
“前輩這是在消除證據嗎?”
薑祁走到了癲僧的身邊,說道:“那些妖魔吃人,可不會吃的這麼乾淨。”
“小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癲僧難得的正經了起來,看向前方,說道:“胭脂就算入了修羅道,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這般慘狀發生在自己的麵前。”
“您的未婚妻和她的未婚夫就在前麵,過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薑祁沒有回答,率先邁步,越過了癲僧之後,來到了山洞的拐角,再往裡,就是婚房。
然而,還沒有等癲僧跟上薑祁的腳步,就發現薑祁又退了出來。
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帶著極為古怪的情緒。
憐憫,嘲弄。
“前輩自己進去看吧,晚輩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薑祁默默的後退了兩步,給癲僧讓開了位置。
癲僧沉默著走了進去。
這裡麵確實是一個婚房。
處處張燈,地地結彩,燈光透過紅色的燈籠皮,照出極為曖昧的紅暈。
胭脂就這麼坐在婚床上,僅穿著一雙繡花鞋,翹著二郎腿。
在她的身旁,則是一個仰躺在床上,似乎已經昏迷,掛著一雙大大的黑眼圈,整個人都形容枯槁的年輕男子。
正是黃天爵。
“你來了?”
胭脂看到癲僧之後,笑的很是魅人,對著癲僧擺擺手,笑道:“你不覺得,伱出現在這裡很讓我難堪嗎?”
“還是說”
胭脂舔了舔紅唇,輕吟道:“你也想來?”
“可惜呀,我現在沒那個興致。”
“哦對了,我們的高僧大德,不染塵埃,應當是不知道這些醃臢事,需要我給你解釋一下,我現在為什麼沒興致嗎?”
胭脂說著難堪,但卻落落大方,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表情魅惑,但眼神中的嘲弄與恨意是那樣的明顯。
“李修緣,你不該來。”
癲僧沉默著,上前,扯下一道紅綢子,披在了胭脂的身上。
胭脂也不阻攔,隻是看著自己身上的紅綢子嘲笑道:“假情假意,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
“你不該作踐自己。”
癲僧沉默許久,而後如此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
胭脂好像聽到了極為好笑的笑話,說道:“李修緣,你不會以為,我做這一切是為了氣你吧?”
“我真該誇你一句,但你想錯了,我這麼做,隻是因為我樂在其中。”
說著,胭脂看向昏迷不醒的黃天爵。
手指點向黃天爵的額頭,笑道:“這是一位金仙,長生仙人,雖然資質不怎麼樣,但底子卻厚實得很。”
“當初他色令智昏,被我誆到這裡,足足四個月,才算是榨乾了他。”
“這可真是一頓美餐。”
癲僧沒有說話,隻是低垂著眸子歎息。
“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薑祁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眼神淡漠的看向胭脂。
“且不說你坑害這黃天爵一事,乃是其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隻說你以婚禮為名聚攏妖魔,又放任此地妖魔吃人,這罪過,可不是什麼小事情。”
“廟祝錯了。”
胭脂搖搖頭,似乎並不意外薑祁的出現,笑道:“就算我不來,不辦這一場婚禮,這裡的妖魔依舊會吃人。”
“區彆隻是吃多少,吃到哪個妖魔的嘴裡而已。”
“這北俱蘆洲多的是這般的事情,廟祝,您能管的來嗎?”
“錚”
劍光閃爍,薑祁手中太阿劍已經架在了胭脂的脖子上。
“那就從你開始管好了。”
薑祁也笑著說。
癲僧的目光看向那太阿劍,瞳孔緊縮了一瞬,抬手,擋在了薑祁和胭脂中間。
“前輩,這是要保她?”
薑祁開口,癲僧卻不回答,隻是低垂著眸子。
見狀,薑祁緩緩的撤下了手中太阿劍。
胭脂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表示,隻是笑道:“廟祝豈不知,拔出蘿卜帶出泥的道理?”
“您殺我容易,但我的背後,可還有.”
話未說完,癲僧卻陡然抬頭,看向某個方向。
目光似乎穿過了洞府,鎖定住了什麼。
薑祁也似有所感,看向癲僧,問道:“幕後之人來了?”
“不算,最多是擺在明麵上的車馬炮。”
癲僧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袍袖一甩。
空間一陣恍惚,薑祁再出現時,已經是在陰岩山的山巔。
而在薑祁的身旁,則是癲僧以及胭脂。
胭脂臉上依舊帶著笑,還想要說些什麼,但不管是薑祁還是癲僧,都沒有去在意。
二人直勾勾的盯著前方。
極遠處的天穹上,有一道黑金光芒疾馳而來,速度之快,已經超出了薑祁的神識探查速度。
眨眼不到的功夫,那黑金妖光便跨越了不知多少裡的路程,徑直落在眾人麵前。
那身影高有三丈,卻不顯累贅,骨肉緊實,身軀修長,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脊背之上,往左右各延伸出一道黑羽大翅。
這翅膀展開,比那身影的本體都要大上許多,根根羽毛仿佛利刃一般,在陽光的照耀下,透出黑琉璃一般的反光。
方才那黑金光芒,想必就是這翅膀煽動飛馳所產生。
“太乙金仙.”
薑祁的眉心睜開了一道豎目,看了一眼那身影,便確定了對方的修為,因為對方沒有絲毫遮擋的意思。
值得一提的是,這怪雖然顯化太乙金仙的修為,但卻不是人相,而是頂著一顆猙獰的鷹頭,鳥嘴突出,隱約可見細密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