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壽宴,上京城今夜免了宵禁,城中煙火鞭炮的動靜一陣接著一陣,熱鬨得堪比過年,為了給太後賀壽,今夜城中不僅有煙火表演,東西二市的瓦舍還被官府包下,隻要城中百姓開口為太後賀壽一句,便能入場隨意玩樂,還可以領免費的茶點果子。
元蘅租下的這座宅院雖然不是在鬨市附近,但也能聽到不少熱鬨的動靜。按理說,在這樣熱鬨的氛圍裡,屋子門鎖被人撬動的細微動靜,她應該是聽不到了,可是自從上次殺掉許夢光派出的命運推手後,元蘅就覺得自己的五感比以前靈敏了很多,她並不是用耳朵去聽,而是隻要任何一點異常的動靜,她都能很快地感覺到。
察覺到女兒麵色有異,廖大誌疑惑道:“女兒,你咋了?”
元蘅低聲道:“爹,有人在撬門!”
廖大誌瞪大眼睛,大肚子被氣得上下起伏,元蘅見他張口要喊,連忙打手勢示意他噤聲。
此時屋子裡,除了他們父女倆,就隻有膽小的吹杏,聽見小姐說有人在撬門,吹杏嚇得臉色都白了。
元蘅遊目四顧,見屋子裡沒有趁手的武器,隻得拿起一隻花瓶,她不是不想拿板凳砸人,實在是這身體力氣小,拿得起也揮不動。而此時,門閂已經被人撬開,七八個蒙麵小賊一下打開門出現在他們麵前,他們手裡都拿著刀,寒光閃閃眼神猙獰。
元蘅來不及思考那滿院子的下人都去了哪裡,她這具身體雖然弱,但她的技巧還在,就算打不過,也還有係統幫忙,因此她麵上毫無畏懼。
“你們是來劫財的?錢都在另一個屋子裡,我這裡沒有,隻要你們肯放過我們,錢財全都可以給你們。”
那幾人聽了這話,卻嘿嘿一笑,說了一句狗血的“錢財也要,美人也要”。
元蘅冷冷一笑,她聽到係統叮的一聲,給她加載了傳說中“作弊器”。
係統111:【叮,力量增強百分之兩百,體力增強百分之兩百,花瓶硬度增強百分之三百。宿主放心,我們是絕對保障職員的生命安全噠!】
元蘅果然感覺到身體輕鬆了很多,仿佛暫時擺脫了廖甜兒疊加在身上的虛弱buff。
然而就在她想要衝上去解決掉那幾個一看就沒有武功的賊子時,一隻大手忽然攔在了她麵前,順手抄走了她手裡的花瓶。
元蘅:!!!
她甚至沒有感覺到那人是怎麼使力的,那花瓶就到了對方手上。
元蘅抬起頭,就見廖大誌一雙不大的眼睛裡閃爍著慈父的光芒,圓潤的臉龐上一片堅毅,他道:“沒有一個當爹的會讓女兒衝在前麵!甜兒彆怕,爹爹保護你!”
話畢,他龐大的身體就抓了花瓶衝了過去。
元蘅看他步伐沉重氣息也粗重,不像是有武功的,擔心他吃虧,忙要過去幫忙,卻被吹杏給抱住了,這個膽小的丫鬟一邊哭一邊喊道:“小姐您不能去,要死也要死在我後邊!”
元蘅:……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廖大誌已經衝到了那群蒙麵賊子麵前,嘩啦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那隻花瓶被廖大誌一下砸到了一個小賊的頭上,那小賊一下給開了瓢,鮮血觸目驚心地湧了出來。
許是沒想到一隻脆弱的花瓶能變得這麼厲害,又許是沒想到同伴一下子就倒了一個,那群小賊的氣勢立刻被壓了下去,看到那滿臉怒氣的中年男子時,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廖大誌氣息粗重地喘著氣,手臂青筋凸起,竟一手抓起了屋內的檀木桌子,怒吼一聲就朝著那些賊子砸去,“誰也彆想欺負我女兒!”
碰的一聲巨響,一名賊子想舉刀擋住,誰料刀子竟然被卡在桌子裡拔不出來了,他頓時傻眼了,下一刻,身上就遭到了重擊,廖大誌一拳頭錘在他肚子上,將人打出去三五步,噗通一聲摔倒在地痛得打滾。
八個人一塊進來,一下子就少了兩個,這些賊子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情形。為首那人咽了咽口水,見到幾個弟兄竟然被那漢子嚇得後退,想想事成後那筆錢財,咬牙喝道:“他才一個人,怕什麼,一塊上!”
六個人一齊衝了過去。
元蘅用力掰開吹杏的手,一抬頭,卻見廖大誌大發神威,一拳一個,氣勢洶洶地將那些賊子統統打倒在地。他力氣奇大,那張桌子被他當做了盾牌擋住刀劍,而後或是出拳捶打或是抬腿橫掃,沒有多餘的技巧,卻每次都力道精準,直搗要害!那具膀大腰圓的龐大身體,此刻看起來竟分外威猛霸氣!
不像鄉下土財主,倒像橫掃千軍的大將軍!
那些小賊也看出廖大誌不好對付了,竟有人繞開廖大誌撲向元蘅,想要拿她當人質要挾廖大誌,可他找錯人了,提著刀還沒接近元蘅呢,就被她快狠準地一腳踢中命根,霎時間麵色扭曲地倒了下去。
不過片刻,原先還囂張地“要人又要財”的盜匪,如今全成了一地扭曲呻.吟的蟲子。
見沒了威脅,吹杏的膽子終於打起來了,舉起板凳對著那賊子拿刀的手就是一陣砸,砸得那賊子手腕青紫慘叫連連。
廖大誌則一腳一個補了好幾腳,同時彎下腰撿起他們的刀,擔心這些人有了力氣拿刀反撲。
在他做這些事時,元蘅衝出屋子四下裡掃了一群,發現潛進來的隻有這些人後鬆了口氣,跑去雜物房取來繩索,三人合力將這些賊子統統綁在了一起。
待這些事做完,元蘅才發現廖大誌的袖子被血浸濕了,夜裡燭火昏黃,廖大誌的衣服又是黑色的,要不是廖大誌那隻胳膊一直不動彈,元蘅竟沒能發現。
而這個魁梧的中年漢子還在關心她有沒有受到驚嚇。
元蘅的眉頭一下擰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廖甜兒的影響,她覺得自己心口酸酸脹脹的,竟紅了眼圈。連忙讓吹杏找來包紮的藥和布,元蘅撩起廖大誌的袖子,見他胳膊上一道長長的刀痕還在往外流血,眼淚一下掉了下來,“爹你受傷了怎麼不說,這麼長一道口子,萬一……”
接下來的話被廖大誌齜牙咧嘴的一陣嘶鳴打斷。“這藥敷上去咋比我被砍一刀還疼?”
元蘅解釋道:“這是最好的傷藥,疼才好,說明藥已經在起作用了。”她一邊細心地給他爆炸一邊道:“那麼多人,你怎麼也不跑,幸好是傷在胳膊上,要是人給你砍脖子上,你不就……”她一下頓住,沒有接著說出口,可泛紅的眼圈泄露了她的擔憂。
廖大誌對此卻不怎麼在乎,反而哈哈笑道:“被砍一刀算個啥,你爹我年輕的時候還能以一敵十呢!現今年紀大了,沒有以前中用了,能用這道傷換八個人,值了!”
說罷又開始絮絮叨叨,“哎你身子弱,方才就應該躲到床底下去,要是被傷了可怎麼辦,你爹我就你一個閨女,將來還指望你養老呢!要是你沒了,你爹我掙那麼多錢可給誰花,你就是……”
“閉嘴!”元蘅氣呼呼道:“你都傷著了,能不能安靜會兒?你還笑!傷口都被你笑開了!”
方才還勇猛無比的廖大誌被女兒這麼一訓,立刻跟遇到了天敵的憨傻動物似的安靜了下來,呐呐道:“我這不是,怕你擔心嘛。”
元蘅呼吸一窒,眼前又被淚水給模糊了。她從小到大就能體會過真正的父愛,原本以為自己不屑要,可是見到廖大誌對廖甜兒的關切,她才明白,自己也是渴望這份感情的。
廖大誌雖然是個商人,雖然一開始給她的印象是舉止粗俗,可是他對廖甜兒的愛,比什麼都珍貴。
吹杏去請的大夫很快就來了,看著屋裡一片慘狀,嚇得險些奪路而逃,好在吹杏膽子雖小,辦事卻靠譜,一下就把那大夫給抱住了不讓走,這才向大夫解釋清楚。
那大夫得知屋裡一串的都是半夜偷竊的,而廖大誌是個英勇保護女兒而受傷的父親,頓時大為敬佩,又讚元蘅處理傷口的手法十分不錯,看完病後隻收了藥錢便走了。
廖大誌到底年紀大了,又受了傷,喝下吹杏煎好的藥,沒跟女兒絮叨兩句就累得睡著了。元蘅擔心他發燒,讓吹杏在旁邊守著,才出去審問那些被綁起來的賊匪。
她一一扯下這些人的麵巾,見一個個尖嘴猴腮瘦不拉幾的,便知道他們隻是被人雇來的地痞流氓,像這種人最不經審問,本來就被打得精神萎靡,見元蘅打算拉著他們去見官,一個個都傻了,立刻就將人招了,說是有人花了錢指使他們這麼乾的。
元蘅對此毫不意外,院子裡的下人消失得一乾二淨,年渙又剛好回家探親,這些人就進她家來偷竊,哪兒有這麼巧的事?
倘若不是今個兒廖大誌剛好尋來,倘若今晚留在這裡的隻有原本的廖甜兒和她的丫鬟,她簡直不敢想象兩個弱女子會遭遇什麼。
她進京才多久,能得罪什麼人?想也知道是許夢光那畜生的手筆!
她防著他使用命運推手,沒想到許夢光這麼蠢,居然想到買凶害人,還找這種地痞流氓,這簡直是往她手裡送把柄。
明明這對她的任務十分有利,但是元蘅想起受傷昏睡過去的廖大誌,心裡就高興不起來。
那些奪舍者難道都是沒有心肝的麼?廖大誌老實本分從不害人,廖甜兒溫柔善良體貼入微,許夢光也是規矩本分的人。他們原本都該幸福安康地度過一生,可是奪舍者一來,把什麼都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