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檀靈對這個安排很不滿:“這和封殺有什麼區彆?”
麥婷把咖啡杯往茶幾上一擱,摔得咣咣作響:“那你想怎樣?”
要不是徐家家大業大,誰願意伺候這種有公主病的藝人。
“先不說這個。”這會兒興師問罪的徐檀靈可不像她平時裝得那樣無害可人,她抱手坐著,下巴往上抬了一個弧度,像隻驕傲又優越的孔雀,“麥姐,我跟你的聊天記錄是怎麼流傳出去的?還有那兩個視頻又是怎麼流傳出去的?”
“我怎麼知道。”麥婷臉色一沉,“你懷疑我?”
“視頻先不說,聊天記錄隻有我跟你能截圖,不是你難道是我自己嗎?”
麥婷忍無可忍了,語氣很衝:“你是我手底下最紅的藝人,說句不好聽的,你就是我的搖錢樹,我會蠢到砍自己的樹?”
徐檀靈動歪心思的時候,挺聰明的。
但自負的時候又很蠢。
“除了我跟你,還能截圖的人多了去了,不用頂級,一個中端價格的黑客都行,我以前帶過的藝人也不是沒碰到過這種情況,你有閒心在這懷疑我,還不如想想,是誰不想讓你好過。”
徐檀兮。
徐檀靈的腦子裡第一時間閃過了這個名字,她冷靜下來,思考片刻,這才轉變態度:“對不起麥姐,是我氣糊塗了。”
是她高估喬端了。
但徐檀兮是精神病這件事,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自己親自去曝光,畢竟溫時遇那麼偏袒徐檀兮,她不能讓溫時遇討厭,也不能讓徐家覺得她目的不良。
“算了,”麥婷把火氣壓下去,“她先解決問題再說吧。”
“好,你找個人幫我寫道歉文案,壓新聞的事也安排一下吧,能壓一點水花是一點。”徐檀靈眼波一轉,有主意了,“正好我這裡有個素材。”
晚上十一點,佟東林案件曝光,虹橋醫院上了熱搜。
我是杠精本精:【看碟下菜,錢大於命,這不是醫學界公開的秘密嗎?】
一朵小汙花:【現在的醫院都這麼喪儘天良?不敢生病,怕彆人貪圖我的腎!】
顧東北是我:【嚇得我趕緊把掛號預約取消了】
王浩辰的小心肝:【我媽上個月還在虹橋醫院做了手術,主治醫生人很好,護士姐姐也很負責,大家理智一點,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苟富貴1129:【我是虹橋醫院的醫生,喬氏父女隻代表他們自己,仍有千千萬萬有責任心、有職業道德的醫護人員,比如七十八歲還堅守崗位的錢必福教授、救治過五十四位缺陷兒童的洪學誠主任、拿出自己兩年工資為患者安裝假肢的王蘭醫生、揭露醫學謀殺敢為死者說話的徐檀兮醫生,請大家不要對我們這個行業失望,不要對我們虹橋醫院失望】
隔壁老王的孩子姓李:【我也是醫生,最怕這種老鼠屎壞我們一鍋粥】
仗賤走天下:【不管怎麼洗,反正我是不敢再去虹橋醫院看病了】
我愛搓麻將:【兄台,快來我們醫院,保證不圖你的腎,就圖你幾個錢而已,各種檢查走一波】
阿蘭今天也要開心哦:【有一說一,虹橋醫院的醫生確實厲害,也不會動不動就檢查開藥】
【……】
次日,警局對麵的路上蹲了一夥人。
大彬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這麼多人圍著他拍照:“外麵怎麼全是記者?”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身,早知道就穿那件很帥的衝鋒衣了。
唐曉鐘在烤火:“案子走漏了風聲,網上都炒翻了。”
大彬坐過去:“誰走漏的?”
“不知道。”
王剛從外麵回來,臉被風吹得跟猴屁股似的,他問唐曉鐘:“葉沛霖招了嗎?”
“沒有。”唐曉鐘把筆錄放到他桌上,“他的秘書招了,說是他會錯了老板的意,才把事兒給辦岔了。”
又是這樣,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王剛自己也是出自所謂的上流社會,他清楚地明白,衣冠楚楚的那些麵皮下麵有多少惡臭和腐敗。
案子已經告一段落了,沒有那麼快開庭,佟冬林的遺體火化了,李慧琴想帶他回老家,走之前,她去了一趟虹橋醫院,見了徐檀兮。
她從老舊的帆布包裡拿出白色的信封,放到桌子上:“徐醫生,這個錢幫我捐給醫院吧,放我這裡用不著。”
信封裡有兩張支票,一張是醫院給的,另一張是葉家差人送過來的,裡麵的錢她一分也沒動。
“彆人我也不敢給,隻能麻煩你了。”李慧琴手落在信封上,指尖輕輕撫摸著,“這是我家冬林用命換來的錢,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李女士——”
她打斷:“不用勸了,我已經想好了。”她把手拿開,搖了搖頭,“不用勸了,徐醫生。”
這個錢她真的不想用。
徐檀兮沒有再勸,彎下腰,鞠了一躬,鄭重允諾:“請您放心,也請您相信我。”
李慧琴起身:“我走了。”
“李女士。”
李慧琴留步。
徐檀兮雙手遞給她一張名片:“請您保重。”
李慧琴接過名片,放在兜裡,用粗糙的手掌壓了壓:“徐醫生也保重。”
她走了,應該再也不會來虹橋醫院了。
走廊很長,不知道為什麼,醫院總是格外陰冷。迎麵一個少年走過來,十七八歲的樣子,他很虛弱、很瘦小,臉上沒有血色,腳步晃晃悠悠。
少年走到李慧琴麵前:“您是李慧琴阿姨嗎?”
李慧琴點頭:“我是,你是誰?”
少年不說話,慢慢跪下,磕了三個頭:“謝謝。”他又磕了三個頭,磕得很重,“對不起。”
李慧琴知道他是誰了,走上前,手揚起來,再揚高一點,可巴掌卻怎麼落不下去。
少年紅著眼:“對不起,對不起……”
李慧琴手在發抖,她恨這個少年,恨他全家,可是他身上有她兒子的腎。
她顫抖著放下手:“好好活著,活久一點。”
她哭著走了,少年還跪在那裡,跪在從窗戶外漏進來的一角太陽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