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零看著已經躺到樹底下的岐桑:“岐桑一直不喜歡天光,他若是知道了,可能會抱著他的棗樹遠走高飛。”
自己也不能用業火燒他。。。
若他也走了,天光就更冷清了。
周基見重零失神,問道:“師父可是還有憂慮?”
遠處,岐桑已經在樹底下睡著了,樹葉落了他一身,天光從樹縫裡漏出來,像下著一場淅淅瀝瀝的金雨,雨裡的人在做夢,皺著眉頭。
重零也皺著眉頭,難得露出了愁:“玄肆的魂魄不知道有沒有被惡靈吃乾淨。”
如果沒有……
那也是凡世的恩怨了,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輪回沒有規律可言,他們或許不在一個凡世,或許在同一個凡世也遇不到。
幽冥的那場劫難並沒有讓天光上的眾神談論很久,他們壽命太長,忘性很大,隻有岐桑還在鬨。
紅曄不鬨,他很安靜,太安靜了,昏昏沉沉、渾渾噩噩,一躺便是數載。
“師兄。”
“師兄。”
榻上的少年毫無反應,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像具屍體。
果羅擔憂不已,走到床邊喚他:“醒醒,師兄。”
“醒醒。”
紅曄緩緩睜開眼,目光有點呆滯,過了很久,他才轉頭,太久沒有開過口,嗓音發不出聲,沙沙的,很乾很啞。
“果羅。”他一身傷養了很久都沒有起色,顏是少年顏,眼卻已經蒼老,他說,“我剛剛夢見她了。”
他好像還在夢裡,回不來,恍恍惚惚。
果羅看他這個模樣,眼睛都酸了:“師兄,你忘了她不行嗎?”
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活不下來。
果羅不懂男歡女愛,不懂他為何要這樣折磨自己,他覺得不值,他的師兄本該是天光上最意氣風發的少年,本該站到最高的神壇上,而不是躺在這裡,把自己慢慢耗儘。
不就是一個情劫,怎麼就過不去。
“去卯危神尊那裡把情根折了,或者去東問神尊那裡討點忘情的藥,好不好,師兄?”
紅曄搖頭,又把眼睛閉上:“你去忙吧,我要再睡會兒。”
果羅沒有走,他放心不下。
躺在榻上的少年呼吸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師兄。”
“師兄。”
他毫無反應。
果羅慌了:“師兄!師兄!”
叫了幾句都得不到回應。
果羅顫著手,去探他的鼻息。
他睫毛動了動,眼睛睜開:“怎麼又叫我啊。”
果羅悻悻地收回手:“我怕你醒不過來。”
他笑了笑,反倒釋然:“醒不過來也好。”
他不想醒過來。
他希望自己能葬在西丘。
果羅被他嚇到了,一慌神口不擇言:“師兄,你彆這樣,她沒有死,她去凡世了。”
重零回萬相神殿時,紅曄正跪在殿中,伶伶瘦骨,背脊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