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美麗又危險, 在毒之外,居然還能幻覺。
曾昀光摸出來兩片藥:“這是肖潔製的解毒片,一人一片, 一片管四個小時。周鬱,你如果不想吃藥, 也可以用精神屏障。”
崔梅爽快地吃藥了,周鬱卻拿著藥丸把玩。
人的能力所有不同,精神力的運用上也有極大的區彆。
比如曾昀光, 強攻擊能力的金屬係, 他的精神力即便外顯或者實質化,也是利刃而非護盾。
比如崔梅, 腐蝕係, □□血液具有強腐蝕性之外, 精神力也可腐蝕有形和無形之物,但防守能力極差,連基本的精神屏幕也無法建立。
周鬱就不同了, 本身恢複係,空間構建感又強, 雖然沒什麼攻擊能力, 但卻有極強的防禦力。
她拿到藥片,其實不必曾昀光提醒,就想起囚禁白血時誤打誤撞學會使用的精神囚牢。
這能力既然能囚禁他人的精神,當然也可以保護自己的大腦,隻是每次使用後都有頭痛欲裂的後遺症。
但可趁有曾昀光護法, 正好做個小實驗,試試看能不能有用。
周鬱做下決定,對曾昀光一笑, 將藥片放衣兜裡。
緊接著凝神,照著蜂巢迷宮的形式,將自己的大腦用精神力層層包裹起來。
這一包裹,真歪打正著了,腦子前所未有清晰起來不說,剛才一直在的,被窺視的感覺全沒了。
還挺好用。
曾昀光一笑,推門下車:“走吧!”
周鬱腳下是花瓣層,踩上去軟軟的,如果用力跳一定會陷下去,積攢這些年的花泥,不知有多厚。
有一條曲折的通道,被修剪過,掛上了標牌。
應該是肖潔他們摸排時做下的記號,寫了三區通道的字樣,代表走這裡是安全的。
前行幾百米,越過不少百足爬蟲,蛇鼠蚯蚓,開闊起來。
本是醫院前門的一片小廣場,已經被肖潔和猴子他們清理出來,作為堆放工具、活動和宿營之所。
周鬱稍有放鬆,用視線尋找老熟人。
然而曾昀光突然一聲:“小心。”
周鬱躬身,崔梅警戒地拔出了腰上的雙匕首。
卻見遠遠的花海中衝出一條細小的黑影,瞬間消失在更遠處的花海中,並掀起無數的花瓣飄落。
花粉揚上天了。
周鬱以為是什麼動物,曾昀光將手腕上的鐵圈打成一彎鋼爪劈過去,從花海中硬拉出一團漆黑扭動的物什來。
黑布滑落,露出一顆仿佛壓扁過的頭來,並一張五官幾乎擠在一齊的小孩臉。
周鬱第一次看見如此扭曲畸形的人,太過吃驚,呼吸重了好幾分。
崔梅嘖了一聲,握刀的手更緊。
曾昀光叫:“猴子!”
幾乎是立刻,猴子從那些飄落的花瓣裡爬出來,捂著鼻子咳嗽著罵:“小兔崽子,居然敢把老子的口糧全偷——”
頗有些狼狽。
曾昀光眼刀甩過去:“耗子,怎麼回事?”
耗子翻身起來,有點不好意思道:“廢墟裡幸存者的小孩,一直在這附近繞來繞去,眼饞咱們帶的乾糧。我分了他一口袋,沒想到他趁咱們找紫藤花根的時候,全偷走了。”
又馬上解釋:“不是我打不過他,是孩子太小,實在下不去手。”
偷走就偷走吧,罵幾句解解恨就對了。
小孩明顯聽得懂耗子的話,死死抱住懷裡幾個大口袋,一副不給就不給的表情。
幸存者的問題非常複雜。
目前地球上僅存的近十億人類都可以被稱為幸存者,這是大概念。
近二十年前,所有人類聚集的村寨或者小城市,幾乎都是幸存者基地。
十年前,人類戰線開始獲得勝利,逐漸從變異植物和獸巢手中收複失地,便將沒有和外界過多聯係的偏僻地區人類稱為幸存者。
現在,大多數地區都開始來往,隻有固執的少數人因堅守私人領地不和外界來往,才被稱為幸存者。
而其堅守不出的原因種種不同,難以概敘。
曾昀光盯著小孩看了會兒:“是你們摸排後登記在冊的幸存者?還是新發現的?”
耗子想了想:“新出現的。”
曾昀光鳳目微微一眯,衝周鬱偏了偏頭。
周鬱秒懂,站去遠離那小孩的方向,陌生的生物代表危險,要遠離。
曾昀光又對耗子支了支下巴。
耗子點點頭,捏著嘴巴,向花海內吹出尖銳的口哨。
片刻後,花海裡傳來類似水的回聲,三長一短,是肖潔在回應他們傳遞的消息。
耗子向曾昀光做了個手勢,表示妥當了,曾昀光便低頭問那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裡?”
孩子不吭聲,但已經開始用嘴巴咬包食物的布,顯然餓極了。
曾昀光便故意鬆開他。
孩子一得自由,咧出個大大的笑:“你們真好——”
然後拽了旁邊一根樹藤,猴子一樣竄上去,但也沒忘了拎走包袱。
耗子做了一個抓的姿勢,前方的花海突然波濤一樣湧動起來,擋住耗子後卷著孩子和樹藤,遠遠地蕩了出去。
而層層起伏的花瓣中,居然站了個沒有眼睛的小女孩。
周鬱隻覺後背發涼,可一轉眼,小女孩和扁臉小孩都不見了,仿佛從沒存在過一樣。
隻有一絲水線,沿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去。
耗子雙手抱胸道:“果然有同夥,希望肖潔能追蹤到。”
周鬱明白了,他們之前一番操作,既是引出扁臉小孩的同夥,又後讓藏在暗處的肖潔肆機跟蹤,找他們幸存者的老窩。
所以不會種田和打獵的她,還是安心搞本職工作吧。
然而等沒幾分鐘,肖潔一臉晦氣地從半空的藤曼落下來,啐一口道:“好狡猾的兩個小屁孩,居然把我甩掉了!”
然後詫異地看著周鬱和崔梅:“這裡麵不安全,你們怎麼來了?”
崔梅沒吭聲,周鬱回答:“找圖紙。”
曾昀光卻道:“那個沒有眼睛的小姑娘,隻怕能力稀有,沒準備的情況下追不上也正常。”
她讓小扁臉瞬間消失的能力,有點類似登記在冊的瞬移,但瞬移不會將氣息消除得徹底。
所以應該是某種隱匿係,但還未被發現的特彆稀有能力。
廢墟裡常有奇怪能力和脾性的能力者存在,但這麼小就訓練有素——
背後應該有大人在。
肖潔不死心,道:“咱們摸這廢墟幾個月,什麼時候碰上過這麼厲害的幸存者?不行,我得去找四區找秋野,讓她幫我設神經網絡找人。就不信了!”
一個閃身,用水包裹身體,拉拽著藤曼,直奔四區而去。
曾昀光來的重點是找圖紙,就問:“耗子,摸排的情況怎麼樣?”
耗子回答:“三醫院和其所屬大學在三區,恰就是我負責的這片。但占地麵積實在太大,而且這兩株紫藤也太礙事了。”
他指著將建築包得密不透風的紫藤花:“我和肖潔兩個小組,總共十來個人,散開去就幾乎就沒影了,摸了兩三天,還沒將紫藤花的主根摸到。”
實在有些惱火!
如果是以前,什麼都不管,直接鑽地下一頓猛翻,然後四凰上火,王石公上電,什麼怪東西不服服帖帖的?
可現在,建築裡連跟線都說不定是寶貝,束手束腳,非常不舒服。
周鬱還是第一次見耗子臉上苦惱的表情,就問:“有進過醫院內部,發現後勤科或者設備科字樣的區域嗎?”
耗子搖頭。
周鬱再問:“醫院的大型設備,一般都放置在地下,所以比較多的設備科辦公室也是在地下。”
她努力回憶前世幾次進入三醫院的經曆,大門正對的是門診大樓,兩側低矮的輔助用房是對外的體檢中心,門診大樓後麵是住院大樓,而後院則有幾棟老紅磚建築是行政的辦公室。
耗子反問:“你確定是地下?”
周鬱點頭:“極大概率在。”
曾昀光卻覺出耗子的不對勁:“怎麼?你們連地下室也沒進?”
耗子這才道:“地下室被紫藤的支根占了,全部通道堵得嚴嚴實實,沒辦法進。”
就在前麵帶路,找旁邊清理花藤主根主徑的小乾事要了個火把,往通向地下室的台階去。
然而沒走兩步,前麵就被封閉得死死的,無數巨大的根盤起來,不說過人,連過老鼠都不同意。
耗子將火把用力往裡麵探,誇張道:“你們看,全部都是,這還隻是支根而已。”
不用具體描述,周鬱已經看到整個地下室被樹根塞滿的場景了。
畢竟地麵上那高達百米的紫藤花木,當然需要牢固的根莖支撐。
隻是如此擠壓之下,原有的設備和資料還能保住嗎?
但周鬱卻發現外層的根和內層的根有點區彆。
她摸出匕首,先敲了敲外麵的,聲音沉悶,富含水分,顯然是新長出來不久的。
她再敲敲裡麵的,聲音略清脆,顯然是已經生長很多年的堅硬老根。
為何同一塊堵門的支根,有老有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