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明走出生研所已經很晚了, 晚霞如血一般鋪在西天。
巨大的高牆仍沒有拆,治安隊和武警成員站在上麵,從高處巡視,也隔絕了有心人的探視。
他目光遠眺, 沒有看見周鬱和曾昀光, 卻有個小崽子驚慌地奔過來:“組長, 你終於出來了, 事情不太好了——”
嶽明已經厭倦了不好的消息, 但仍耐著性子問:“什麼不好了?”
小崽子還年輕, 遇上這遭就算大事了, 心神不定之下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一驚一乍:“中央地鐵站被炸了,公交總站也快沒了,醫院那邊塌了半棟樓——”
還有呢?
小崽子有點悲傷道:“病房那邊來了消息, 說慕成林沒挺過來。”
嶽明吃驚極了,久久說不出話, 隻能背過身去,肩膀微微顫抖。
小崽子知道兩人認識的時間雖然短,但算得上莫逆之交,比彆人更難過是一定的。
他想安慰幾句, 卻找不到什麼好詞。
不想嶽明用力搓了搓臉, 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情緒道:“牆上開門洞了嗎?”
小崽子點頭:“開了兩個, 一個進, 一個出, 都有人守著,不會讓無關人進來也絕不會放跑任何一個。”
嶽明有點焦躁,一邊往出口去, 一邊問:“人呢?中州那兩位——”
小崽子小跑著跟上去道:“他們聽說慕成林的消息,很著急地去病房了。也留了話,說這邊的事他們不太幫得上忙,反而是市政設施那邊需要他們援手,所以後期可能不會過來了。這牆等市委通知會來撤銷,也說組長您要有事,直接給他們打電話就成。”
抵達出口,嶽明看了看列隊等候檢查的人員和車輛,突然問:“物證科的人呢?”
小崽子有點沒明白。
嶽明歎氣道:“要儘快出物證檢測報告,物證科的人呢?”
小崽子馬上道:“還在搜證,不過第一批已經送局裡去了。已經交待過了,都是重要的證據,絕對不離人眼,不會有任何問題。”
嶽明開車回治安局,一路都是排隊撤離的人群和維持治安的街區管理者。
將各個路口堵得死死的。
他車速提不起來,連續被攔截幾次問話就有些不耐煩了,看天色越來越晚,不耐煩將時間浪費在路上,將車隨意停在一個小巷子裡,乾脆跑著回去。
這一跑,速度果然比開車快多了。
但無論如何,到市委的時候天已經儘黑了。
幸好緊急事態下到處燈火通明,巡邏人員也隨處可見,特調組的人見了他,立刻圍過來彙報工作。
嶽明往樓裡疾行,耳中充斥各方來的消息。
慕成林確定死亡,海城治安局已經向中州治安局通報了這個不幸的消息,並建議將之安葬在海城的烈士陵園。
但慕家人的態度堅決,要求將慕成林的遺體送回中州,安葬在他的家鄉和家人身旁。
海城治安局同意了,已經第一時間安排殯葬車出發了。
城中各處爆炸點已經封鎖,襲擊者已鎖定,居民安置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周鬱和曾昀光主動提議,願意幫忙修複被炸毀的公共交通設施。
但嶽明根本來不及思考,也沒時間悲傷,首先問的卻是:“第一批證物呢?開箱了嗎?李霄呢?開始訊問沒有?”
必須儘快掌握泄密的具體資料。
曾昀光伸手調了調小喇叭,將聲音放得更大,讓旁邊的周鬱和唐心遊都能聽清楚。
這是市委某個隱秘的地下室,自然也是唐心遊安排的。
而這地下室的旁邊就是另一間設備完善的病房,慕成林已經被挪來這裡維持生命,中州方麵的殯葬人員會在接‘慕成林遺體’的時候將他一同接走。
回中州,也許樹姥姥和楊俊業有辦法救他。
小喇叭的哢哢聲繼續傳來,但不是嶽明的聲音了,而是其他人的工作彙報。
“李霄被囚牢鎖著,暫時無法行動和開口,被看守起來,要等組長你或者下囚牢的人去解開才能開始訊問。”
“陳州已經送去中心醫院搶救了,但是他除了中毒至深外,還全身重度燒傷達百分之九十以上。中心醫院燒傷科不是最好,也沒有懸浮床,說中州三醫院燒傷科最強,也有懸浮床,願意接收他——”
“遺骸已經檢測過,確定是趙三常和柳……”停頓了一下,“柳靜玉。”
“那個鋼箱子非常沉重,裡麵仿佛有某種製冷和自毀裝置,我們不敢隨便動,放在倉庫裡,正在聯係爆破和機關的專家!”
嶽明的聲音十分鎮定,聽起來甚至是放心。
他道:“遺骸的事也暫且放一邊,李霄和那個鋼箱子最重要,不容有失,我親自去處理!”
然後是一陣陣的腳步聲。
周鬱抬頭看唐心遊:“你動的手腳,不會被發現吧?”
唐心遊笑了笑:“我親自出手的事,到目前為止還沒失敗過,就像你修複的項目,無一例外地成功。”
好狂妄的回答。
周鬱看了曾昀光一眼,你們一野出來的人,都不怎麼謙虛呀!
曾昀光笑了笑道:“放心。”
正這時候,門被有節奏地敲了三下,孔真帶著僵直的呂望和一個極年輕的小夥子進來。
周鬱長籲一口氣,她就知道這姑娘有來曆,果然是唐心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