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朱牆紅瓦間,探出幾抹新綠桃紅,為這莊嚴肅穆的殿宇添了幾分生機。
春陽從半開的雕花窗欞傾瀉進來,卻沒有多少暖意。
殿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還有宮女急切的呼喊“娘娘”
葉卿坐在窗前的軟榻上,沒穿平日裡那一身明晃晃金閃閃的華貴鳳袍,隻著了素衣,發髻都沒梳。
即將要被廢後了,她還是得裝模作樣把自己弄的淒慘些。
她倚著繡金鳳牡丹紋的軟枕,懷抱一隻通體雪白的波斯貓,波斯貓眼眸碧藍如寶石,一看就是名貴品種。
能當上一國皇後,葉卿自然是個美人,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玉麵柳葉眉。隻是年歲尚小的緣故,麵上還帶著幾分嬌憨之氣。
聽著殿外宮女的呼聲,她隻一下一下撫摸著躺在自己懷中的波斯貓,淡然開口“不就是一道廢後的聖旨麼,楠竹你這般失態莫要丟了昭陽宮的顏麵。”
葉卿端的是一派不動如山、穩如老狗。
她在心底衝自己比了個v的手勢,演技滿分
宮人們並不知曉,這金尊玉貴的皇後,已經換了芯子。
這場穿越來得玄妙,葉卿不過是睡了一覺,醒來就到了這九重宮闕之中,成了執掌六宮的主人。
梳理一番原主的記憶,葉卿發現自己這是穿進了前幾天無聊翻出來看的那本古早言情裡,她瞬間隻覺得天雷滾滾。
作為深情男二的狗皇帝,對女主癡心一片,不惜用卑劣手段逼迫女主入宮為妃。哪怕女主對他一直冷言冷語,他也一直把女主捧在心尖尖上寵著,這不免就讓後宮妃嬪們把女主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幾日前,妃嬪們上原皇後這裡來請安,原皇後先前在太後那裡得了一盒不錯的花茶,便命人泡了花茶給妃嬪們喝,妃嬪們喝了都讚不絕口。隻有女主一臉冷漠,全程茶盞都不碰一下。
這瞬間就犯了眾怒,妃嬪們好不容易抓到女主把柄,當場就說了些陰陽怪氣的話,想借原皇後之手,給女主一些教訓。
這花茶是太後賞的,又是原皇後命人泡的,女主這當著眾妃嬪的麵一口不喝,無疑是同時打了太後跟原皇後的臉。
若是不給她些教訓,原皇後不僅在妃嬪們麵前丟了臉麵,也讓太後丟了臉麵。原皇後隧命人將那花茶灌給女主喝下了。
誰知女主走出昭陽宮半刻鐘不到,就渾身起疹子,暈倒在回去的路上。
後來太醫診斷說,女主是對一味花草過敏,那花茶中恰有那味花草。
狗皇帝知道後大怒,壓根不聽原皇後的解釋,直言她善妒心惡,將昭陽宮給女主灌花茶的兩個宮女當場杖斃。
原皇後難過得大哭一場,自此以後就病了,不曾想再睜眼,便是葉卿到了這具身體裡。
原皇後跟她同名同姓,或許也是一種緣分。
原著中這事兒一鬨,狗皇帝為了把女主捧上皇貴妃的位置,便設了一場廢後的局。
立後廢後都關係到朝堂,太後必然不會同意狗皇帝胡來。而狗皇帝的目的就是以廢後為要挾,跟太後各退一步,他不廢後,但要立女主為皇貴妃。
殿外腳步聲雜亂,葉卿估摸著,是廢後的聖旨下來,才故意裝腔作勢說了那番話。
反正她又不會真的被廢,皇後的架子還是得擺足
大宮女楠竹走進殿內,聽得葉卿那話,卻是大驚失色,直呼“娘娘說什麼胡話是安公公帶著陛下的賞賜過來了”
穩如老狗的葉卿,麵上淡然的表情卡了一卡。
賞賜
不對啊,狗皇帝怎麼沒按劇情來
這會子功夫,狗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已經帶著小太監抬著幾口紅漆木大箱子到了殿內,總管太監安福對著葉卿點頭哈腰“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葉卿心中疑惑,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模仿著原皇後說話的語氣道“這些東西,安公公莫不是送錯了地方”
“哎喲,皇後娘娘您這說的是什麼話,這可是陛下親口吩咐讓咱家去庫房挑選的玩意兒,就這尊血玉珊瑚,原本是擺在陛下案前的,陛下特讓奴才送來。”安福捏著尖細的嗓音道。
他示意幾個小太監打開另幾口箱子,紅的瑪瑙綠的翡翠看得人眼花繚亂,安福滿臉堆笑“陛下心中是有娘娘的。”
這句話讓葉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了不了,她一點也不想狗皇帝記掛著她。
狗皇帝就繼續和男女主虐戀情深吧,她隻想安安靜靜當個混吃等死的鹹魚皇後。
總管太監安福一走,整個昭陽宮的下人像是瞬間腰杆都直了起來,說話都比平日裡大聲。
皇宮就是這樣一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地方。
隻是葉卿並不覺得自己得道了,她頂多是隻被太後罩著的雞犬。
比起楠竹她們的欣喜若狂,葉卿愁得一張臉快皺成包子。
狗皇帝絕對是在預謀著什麼,這波賞賜,應該是做給太後看的。
“娘娘,您乃一國之母,怎能穿得這般素淨,有失體統,奴婢給您好生梳洗打扮一番,陛下見了您,必然也會心生歡喜的。”楠竹一改前幾天的低迷,走路都帶風了。
葉卿被她按在梳妝台前塗塗抹抹,麵上波瀾不驚,內心十分鹹魚。
她不好打擊這妹紙,狗皇帝給了她賞賜就是喜歡她了
隻怕狗皇帝現在正在想方設法廢了她吧
楠竹有一雙巧手,給葉卿梳了飛天髻,麵上又抹了脂粉,葉卿五官本就生的大氣,這樣略施粉黛,將她眉眼間那股被稚氣所掩蓋的明豔嫵媚顯了出來。
“娘娘乃國色之姿,豈是永和宮那等故作清高之人比得了的。”想起往事,楠竹不免憤憤不平“那日的花茶,她又不說自己過敏,故意擺臉色叫您難堪,在哪裡暈倒不好,偏偏在陛下去禦書房的必經之路暈倒”
葉卿眼皮一跳,心知楠竹這是護主,但若是被有心人聽到了,又可大做文章。
作為同一條繩上的螞蚱,還是隻螞蚱頭子,葉卿趕緊斥道“休得胡言”
“奴婢知罪。”楠竹嘴上應著,心中還是為自家主子不值。
她家主子是太後娘家的侄女,自幼寄養在太後膝下,跟陛下亦是青梅竹馬,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也不知永和宮那賤人給陛下施了什麼法,愣是把陛下的魂都給勾去了
葉卿一眼就看穿了楠竹的心思,她道“今後永和宮那邊的消息,莫要再去打探了。”
葉卿知道,自己作為主子,總得把態度拿出來了,底下的人才不會做錯事。
原皇後癡心狗皇帝,自然時刻關注著狗皇帝跟永和宮那邊的消息,但葉卿才沒那個閒工夫
這大把的時光,用來擼貓不好麼
葉卿伸手抓了抓波斯貓脖頸處的皮毛,雪團一樣的波斯貓仰著脖子,眯起眼,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葉卿嘴角瘋狂上揚。
有的人呐,表麵光鮮,其實家裡還養了隻貓
楠竹聽了葉卿那話,卻是紅了眼眶,哽咽著道“娘娘,您心裡的苦,奴婢都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