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卿私心是希望韓夫人和離的, 不過瞧韓刺史這猛然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她有點懵逼。
古早言情裡,渣男遍地,什麼失去了才知道那是他的命, 從此天涯海角不死不休的追妻套路數不勝數。
莫非這韓刺史也是在韓夫人提出和離時, 猛然被打通任督二脈,不渣了?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葉卿雖然對這韓刺史沒多少好感, 但也不能直接幫韓夫人做主,她看向韓夫人:“韓夫人的想法是?”
韓夫人一字一頓堅定無比道:“臣婦想和離。”
她今日若是一朝受製,將來便會一直受製。
韓夫人不蠢, 韓家便是真想對她胞弟動手, 這消息傳過去都得費些時日, 韓刺史說那些純粹就是恐嚇她。
韓刺史額角青筋狂跳:“宋婉清!”
韓夫人給吳嬤嬤使了個眼色後,又給葉卿磕了一個頭:“皇後娘娘,韓府妾侍柳氏兄長勾結孫府的證據已經找到。”
吳嬤嬤從內室拿出了那張賭坊開出的孫府替柳成還清三萬兩銀子的擔保書,呈給葉卿。
葉卿看完那擔保書後, 視線在韓刺史夫婦二人身上來回打轉。
莫不是韓夫人想把證據交給自己讓柳氏兄妹定罪, 韓大渣男為了保全自己的小妾,不肯讓韓夫人交出罪證, 這才跟韓夫人起了爭執,甚至打了韓夫人一耳光?
這樣韓夫人突然求情和離就說得通了。
葉卿一通腦補, 把事情猜了個大概。
她看韓刺史的眼神充滿鄙夷, 拿著字據起身:“陛下的行蹤被泄露, 茲事體大,此事本宮還是交與陛下定奪。”
韓刺史還想再說什麼,一聽葉卿這句話,臉色就頹然了幾分,大有大勢已去的感覺。
*
今日雨下了些,但天依然沒有放晴的意思,蕭玨一麵得提防著安王的軍隊突襲,一麵還得跟大臣們商議治水之法。
猛然得知葉卿有事尋他,蕭玨本想跟朝臣們把治水之法定下了再過去,但尋思著大臣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法子,就讓大臣們自己先商量著,他出門去見葉卿。
下人把葉卿安排在了旁邊的耳房。
蕭玨進屋就瞧見葉卿穿著那件把她胸脯擠得頗為波瀾壯闊的齊胸,他臉色有點臭。
再一看韓刺史夫婦竟然跪在旁邊,蕭玨視線落在韓刺史身上,一張臉瞬間黑如鍋底。
他瞥了立在葉卿身旁的墨竹一眼,墨竹隻覺得自己後背一涼。
那啥,她好像沒哪裡做得不好啊?
陛下方才那陰惻惻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葉卿見蕭玨麵色不愉,以為他是被打斷議事有些不快,也不敢耽擱抬舉,忙把字據呈了上去:“陛下,姓孫的能這般快知道咱們到了揚州府,是韓大人小妾的兄長傳信過去的。”
蕭玨一聽,看韓刺史的目光愈發寒涼了幾分。
韓刺史後背已經全叫冷汗濕透,他戰戰兢兢道:“陛下明查,臣不知那廝竟然吃裡扒外!臣對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想起昨日那場意外葉卿險些遭遇不測,蕭玨麵色就冷得跟那霜雪一般,他冷笑道:“小小一個妾侍的兄長,是怎麼知曉皇後住在你府上的?”
韓刺史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生硬道:“臣那妾侍天真爛漫,對她家兄並不設防,想來是這般才被套了話的。”
天真浪漫?
葉卿嘴角一抽,若不是顧忌著場合,她很想呸一聲給韓刺史聽聽。
跪在一旁的韓夫人聽到他這話,嘴角的笑意諷刺又苦澀。
蕭玨不為所動:“朕此行是如何交代你的?”
屋外的雨又下大了些,電閃雷鳴的。
韓刺史額角的冷汗滴落在光潔的地磚上,他顫聲答道:“行蹤保密,萬不可走漏風聲。”
“看來韓刺史還記得。”蕭玨目光幽冷:“難不成你是讓你府上的妾侍接待皇後的?”
此話一出,韓刺史額前的冷汗掉得更嚴重。
皇後是一國之母,唯有正妻才能在皇後跟前露臉,臣子的妾便是再得寵,那也隻能算半個婢子。
讓妾侍接待皇後,不僅是不給皇後臉麵,傳出去也會叫人笑掉大牙。
韓刺史就是知道這一點,才讓韓夫人打理此事,誰知還是出了紕漏。
他渾身都開始發抖:“臣不敢,是臣的發妻接待皇後娘娘的。”
蕭玨揉了揉眉心,略有些不耐煩的模樣,他掃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韓夫人,問韓刺史:“你府上的小妾和她兄長呢?”
韓刺史猜測帝王這是要降罪柳氏兄妹了,看樣子他不打算在這時候動韓府。
他想了想蕭玨如今的困境,挺而走險想求一個恩典,叩首道:“二人已受了罰,如今還被關在柴房。陛下,韓家幾代單傳,柳氏為我生下長子,望陛下開恩,饒她一命!”
蕭玨的表情變得玩味起來。
候在一旁的王荊則是眼神複雜看了韓刺史一眼,若是細究,變回發現王荊眼神裡帶著幾分憐憫。
何必要在帝王跟前作死呢?
葉卿聽到韓刺史那話,氣得臉都快鼓成包子了,這死渣男這時候還沒忘記他心尖尖上的小妾呢!
她道:“既然韓大人同你的妾侍伉儷情深,韓夫人方才又求我做主幫她討一封和離書,韓大人不如就把和離書寫了吧。”
韓夫人已經把事做絕了,韓刺史心中惱怒,本想休書一封與她,不過他也不敢頂撞葉卿,便應了下來:“臣領命。”
這三字落在韓夫人心頭,像是一記悶錘。
兩行清淚從她眼眶溢出,她叩首道:“謝皇後娘娘。”
葉卿被韓刺史氣得心口一堵,死渣男那話說的好像是她逼迫他一般。
寵妾滅妻你還有理了!
她轉頭看了蕭玨一眼,見蕭玨沒有搭話的意起,便道:“那韓大人現在就動筆把和離書寫了吧。”
韓刺史看向蕭玨,蕭玨點了一下頭:“聽皇後的吩咐便是。”
很快就有下人備了筆墨紙硯,韓刺史揮筆寫下一封和離書。
和離書交到韓夫人手上的時候,她隻覺得那些束縛在自己身上的枷鎖像是一下子全都打開了。沒有多少難過,更多的是解脫。
在韓府的這五年,她活得就像是一個笑話。
見韓夫人這般,韓刺史心底生起一股氣,悶得慌,他道:“宋姑娘今後是打算入庵修行了麼?”
這是在刺宋婉清拿了和離書怕是也沒個容身之所。
宋婉清並未理會他突來的刻薄,隻不溫不火道:“我今後如何,與韓大人無關。”
這話又把韓刺史堵了回去。
他有心發作,但是帝後都看著,他隻能把氣往肚子裡咽。
宋婉清給帝後二人都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韓刺史也準備退下,卻聽蕭玨道:“王荊,把給孫明義報信的那二人帶下去,嚴加拷問。”
韓刺史一驚,瞬間急了:“陛下,柳氏她是無辜的!”
蕭玨此生最恨的便是彆人威脅他。他剛登上帝位那會兒,借著朝堂不穩,倚老賣老欺負他資曆尚淺不知如何處理朝政的那些老東西,如今仍在蹦躂的隻剩楊相一人了。
方才韓刺史竟然不自量力想用如今這境況來威脅他,讓他給他的小妾一個恩典。當真是愚不可及。
他笑了起來,絕對的美豔,也絕對的危險:“韓刺史反應這般大,會讓朕覺得你們是同謀。”
韓刺史臉色一白,不敢再多言。
這些天他一直跟在蕭玨身邊,自然知曉孫明義犯下的是什麼大罪。
他若被判為同謀,那絕對是得誅連九族的。
見此,蕭玨這才繼續道:“韓大人府上的姬妾出了問題,還是闔府徹查一遍,省的給人留下話柄。”
咋一聽這是商量的語氣,但其實就是在知會韓刺史一聲,要搜他府邸了。
王荊抱拳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