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1 / 2)

葉卿見太後吃力從床榻上坐起來, 忙塞了兩個軟枕到太後身後墊著。

她擔心太後的身體,勸道:“往後的日子還長著, 姑母如今病著,就好生休息, 待身子好些了, 侄女再過來聽姑母教誨。”

她自稱“侄女”, 也是回應了太後前麵那句“姑母”的自稱。

太後把著她的手搖頭:“有些話沒給你交代啊, 哀家這心裡始終是不踏實。你如今有孕在身,是集萬千寵愛於一時的時候, 但這也是彆的妃嬪有機可乘的空隙。”

太後深深望著她:“哀家說的話,你能聽明白嗎?”

葉卿遲疑了片刻,沒有作答。

太後眼中憐愛多了些,更多的卻是擔憂:“男人跟女人不一樣, 女人動心了, 那就是一顆心全放在那人心上, 再也容不下其他的。男人戀著發妻的好,卻也貪妾侍的歡,更遑論當皇帝的。你現在給不了他的,他總會在彆的妃嬪那裡去尋的。”

說到這裡,太後歎了口氣:“哀家年輕的時候就是性子太擰,覺著自古以來都是要求女人對男人忠貞, 怎不見男人對女人專情不二……”

她自嘲笑了兩聲:“縱觀曆朝曆代那些宮裡的女人, 但凡題的上個名號的, 都曾被帝王捧在手心裡寵過, 最終還不是‘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男人的寵愛,不是他憑白無故給的,是自己靠聰明去博的。你如今就安心養胎,皇帝夜夜都去你宮裡歇息,見得著吃不著,他忍得一天兩天,卻忍不得你懷胎十月。與其讓彆的妃嬪鑽了空子,不如你在自己宮裡尋個容貌上佳的宮女開了臉給他。”

葉卿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絲絹,她自有孕以來,蕭玨都事無巨細的照顧她,她偶爾還會使些小性子,從未想過太後說的這些問題。

倒不是她天真了,隻是葉卿下意識用了現代的觀念去看待自己和蕭玨的這份感情。她是活了三世的人,蕭玨雖是重生了一世,但他畢竟是這個時代人,若是真像太後說的那般,葉卿不敢去想象。

她垂著頭,明顯心事重重:“母後說的這些,兒臣回宮後會好生考慮的。”

太後憐惜拍了拍她的手,太後一張臉保養得太好,平日裡看起來同雙十少女無異,隻在這時,眼底才透出經曆了歲月的滄桑來:“好孩子,姑母知道你心中不好受,但把這些與你說了,你心中有個底,到時候真要出了什麼事,你才不至於一頭亂麻。這宮裡啊,除了你自己,沒有誰會護你一生一世的。”

葉卿還沒來得及答話,內殿的珠簾突然被人一把掀開,一身玄黑龍袍的帝王大步走進來,周身冷氣四溢,臉色黑如鍋底。

葉卿和太後都還在發愣時,蕭玨一把攬過葉卿的腰身,語氣森然強硬:“朕自己的女人,朕自己護她一生一世!”

言罷就帶著葉卿往太後寢宮外走:“母後好生休養,朕和皇後改日再來看望。”

蕭玨出了寢宮大門後,太後身邊伺候的嬤嬤才苦著一張臉從外殿跑進來:“娘娘,陛下不讓奴婢等通報,老奴這……也沒法啊!陛下該不會因此跟娘娘您生疏了吧?”

太後掩唇咳嗽兩聲,精神明顯不太好,但嘴角卻是帶著笑意的。

她望著還在晃動的珠簾,眼底浮現出幾絲羨慕:“看得出來那孩子在乎卿姐兒,這是卿姐兒的福氣。皇帝非哀家所生,這些年也沒親近過,生不生疏都這樣了,隻盼著他能是個長情的,能一直好好對卿姐兒,哀家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娘娘您又說胡話了!”嬤嬤趕緊打斷太後的話。

太後躺了下去,望著繡著如意紋的帳頂,目光慢慢散開:“她進宮那會兒,才三歲不到,玉團兒似的一個可人兒,是哀家一手把她帶大的,她就跟哀家的親女兒一樣……”

再聽太後說起這些陳年往事,嬤嬤也是滿心酸澀。

外人隻知曉當今太後強勢,卻不知太後因這一身傲氣吃了多少苦頭。

嬤嬤哽咽道:“當年若不是陳淑妃陷害,您差點就能有個孩子了,也怨當年先帝……”

“秋蟬,過去的事,就彆再提了。”太後聲音裡帶了些疲憊:“哀家頭疼又犯了,哀家先躺會兒。”

嬤嬤隻得把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用袖子揩揩眼淚,又幫太後把床前的帳子放了下來。

深宮裡的人,誰沒幾段要永遠爛在肚子裡的往事?

百年之後,便帶著一生的悲喜憂歡葬進黃土,誰的海誓山盟,誰的風花雪月,誰的怨恨誰的不甘,終將煙消雲散。

這富麗的宮廷裡,還會迎來新人。姑且也隻有一剪西窗燭火,和那院裡青磚牆上灰瓦,能看著笑著住進來的新人,終又變成哭著的舊人。

*

蕭玨自打從長壽宮出來,就一句話沒跟葉卿說。

回到昭陽宮,他一頭就紮進鋪了一桌子的奏折裡,擺出一副生人勿擾的架勢。

昭陽宮的小宮女上茶都嚇得手直發抖。

葉卿聽了太後那些話,心口本有些重重的,瞧見蕭玨這般,想了想,還是湊過去跟他說幾句話。

她抱著飯團坐到蕭玨旁邊,輕聲喚了句:“陛下?”

蕭玨眼都不抬:“沒看見朕在批奏折麼?”

站在邊上伺候的安福一聽蕭玨這話,心中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可勁兒的給蕭玨使眼色,一張臉都快皺成菊花了,奈何蕭玨至始至終都沒抬頭。

這麼久以來,葉卿也是第一次聽蕭玨說這樣的重話,她愣了愣,一句話沒再說,抱著飯團就起身就出了寢殿。

守在門邊的三個婢子見葉卿一出去,不明所以往裡邊看了看,又都追著葉卿走了。

蕭玨毛筆提了半天,一個字都沒寫,反而是筆尖一滴墨汁墜下去,汙了正在看的那封奏折。

安福跟了蕭玨這麼久,自然知道帝王在皇後在這兒,就是個死鴨子嘴硬的脾氣,忙道:“老奴這就去看看,娘娘要去哪兒!”

蕭玨跟隻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瞬間喝道:“不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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