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夫人也想給你看門親事,有個姓黎的姑娘上門來,被您給轟走了,還鬨了好大的笑話……您隨顧元帥大軍出征後,顧家突然放出謠言來,說您和那姓黎的姑娘不清不白,最終那姑娘受不住這些流言蜚語回了西陵。”
“夫人進宮一趟求皇後娘娘想法子,回來後命老奴前去西陵給人家賠罪。黎家什麼也不收,隻說等您凱旋後,允諾一件事即可。夫人就擔心,萬一黎家以此為脅,逼著您取了黎家姑娘,這才急著給您看親事,畢竟您若是娶了親,那黎家總不能叫您休妻再娶……”
“怎麼不早些告訴我這些!”管家還沒說完,就被葉建南一把揪住了領口。
管家整個人幾乎都快被葉建南給提起來,拚命扯著自己衣襟:“誒,少爺,您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啊……”
管家以為葉建南是終於明白了葉夫人的苦衷。
葉建南卻一把丟開他,扭頭問硯台:“黎家人現在哪兒?”
硯台忙把自己聽來的消息告訴葉建南:“黎家受封前是住在運來客棧的,不過前幾天就在碼頭裝載貨物,聽說是要啟程回西陵了。”
葉建南再顧不得這麼多,沉喝一聲:“備馬!”
前往運來客棧的路上,葉建南頭一回發現自己心臟原來可以跳得這麼快。
他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時不時浮現在腦海裡的是一張桃花般嬌豔的臉,還有少女那句說了無數遍的“我會報答你的”。
明明是個驕縱又從不肯吃虧的性子,可在關外的時候,他攆了她那麼多次,她從來沒有提過一次關於自己名節受損的事。
葉建南不禁問自己,他老是高高在上,老是覺得彆人的真心可笑又幼稚,他真的了解過這個看似嬌蠻的姑娘嗎?
一路縱馬狂奔,撞翻了無數小販的攤位,但葉建南顧不了這麼多了,他隻能做到不讓馬踏傷人。硯台跟在後麵,一邊努力追上來,一邊拿銀子補償那些攤主。
到達運來客棧時候,葉建南用力一拉韁繩,坐下的汗血寶馬高高揚起前蹄嘶鳴一聲才停了下來。
他扔下韁繩直奔客棧。
“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店小二熱絡迎上來。
葉建南一邊往裡走一遍問:“被陛下封為皇商的西陵黎家住在哪間房?”
店小二見葉建南衣著不凡,把他當做了生意人,惋惜道:“原是找咱們老東家,那客官你來晚了。老東家昨個兒一家老小才坐船回西陵去了,隻怕現在已經到了江陵一帶。”
葉建南一聽,又帶著剛剛趕到的硯台一行人往外走。
黎家走的是水路,他們也走水路肯定是追不上的。但走水路從京城回西陵,必然會經過淮水一帶。他們快馬加鞭,從陸路上取直線往淮陽縣去,應該能截住黎家的商船。
*
葉建南一行人不眠不休趕路時,黎家的商船也行了一天一夜。
夜裡的江風帶著涼意,水浪聲敲擊著兩岸,半輪殘月掛在天邊,稀疏幾點星子,映照著深藍的水麵,黑夜裡黛色的山巒,遠處偶爾能看見一兩艘漁船昏黃的燈火。
黎婉婉的丫鬟杏芷端著絲毫未動的吃食從船艙裡出來的時候,便深深歎了一口氣。
穿得金閃閃,挺著富貴肚的黎員外見了,也跟著長歎一聲:“婉婉還是不肯吃東西?”
杏芷神色黯然道:“小姐說她吃不下。”
黎員外一張肥臉憂心得擠做一團,推開房門進了黎婉婉的房間:“爹的心肝兒,你這不吃東西怎麼成啊?餓出病來了怎麼辦?”
黎婉婉神色憔悴了很多,望著黎員外,勉強擠出個笑臉:“女兒不孝,叫爹爹擔心了。”
這跟黎員外記憶中那個驕縱的女兒判若兩人,他急得在房間裡來回走動:“婉婉,你聽爹說,不是爹不同意這門婚事,是葉家看不上咱……”
他半是心疼半是疚愧:“爹爹在西陵那是個土皇帝,巡撫都得給我三分薄麵。可京城這些當官的,從來就就沒把咱們經商的放眼裡過,咱們這樣的人,在那些讀了幾天聖賢書的人看來,就是一身銅臭……”
“葉家那小子,若是真對你有心思,就不會一直默不作聲了。在京城的日子你也瞧見了,他加官進爵,趕著上葉家說親的人數不勝數,咱們就不去湊那個熱鬨了,省得到時候葉家說咱是拿著那個約定去逼婚。天底下好男兒多得是,他葉建南算個什麼東西!”
黎員外越是這般說,黎婉婉眼淚掉得就越厲害。
她哽咽出聲:“女兒都知道……都知道……”
黎員外見自己寶貝兒女兒哭成這樣,想說些安慰她的話,便道:“婉婉,你你娘去得早,爹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爹也不想叫你以後看人臉色過活。西陵多的是好兒郎,你嫁在西陵,或者是找個上門女婿,爹都安心。以後爹的這些家業,也是都留給你的,人活在這世上啊,靠男人還不如靠手裡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