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蕪從玄鏡手裡接過依舊睡得香甜的小兒子,告辭的話還沒說出口,懷裡軟綿綿的小身子就開始幽幽醒來。
碧沉揉著眼睛,意識到自己身子懸空,睡眼婆娑地看向抱著他的人,他“咦”了一聲,眨了眨眼疑惑地問:“母親怎麼在這?”
冰蕪低頭看著懷裡呆頭呆腦模樣的兒子,頓時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阿陌都快被你嚇壞了。你跑到此處玩怎麼也不和阿陌說一聲,他都急哭了。”
碧沉從未見過母親生這麼大氣,一時間被怔住了,他縮了縮脖子,小聲地道:“我,我忘了。”
冰蕪倒是還想說他兩句,可也知道此處不是訓斥孩子的地方。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抬頭看向已經坐回了原處的玄鏡,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多謝小叔祖,這孩子疏懶慣了,不拘是哪都能睡得香甜。今日碰上的幸好是小叔祖,若是個心術不正又不知他身份的,後果不堪設想。”
玄鏡垂眸,低聲道:“不必客氣。”
與此同時,逸虛帶著陌風也趕到了。
陌風一看到被冰蕪抱在懷裡的碧沉,神色著急,當即就要從逸虛的懷裡下去。
逸虛彎下腰將懷裡的小人兒放下,起身拱手見禮,道:“見過小叔祖。”
玄鏡微微頷首,抬眸見到屋中又多了一個差不多大的孩子,想起先前聽到的傳聞,心下明了這兩個孩子就是罕見的雙胎。
看著那雪玉堆砌的小人兒,玄鏡看向逸虛,難得打趣道:“這兩個都是昆侖山的小龍君罷?咱們應龍的血脈被比下去了?”
說完還不等逸虛開口,他自己就先怔住了,旋即眸色暗了下來,眨眼間麵色的暖色儘褪,又恢複了沉默寡言、生人勿進的模樣。
逸虛自然是注意到了玄鏡的異常,一想便知定是這位小叔祖又想起了和霽月公主的往事,“這是我的兩個小兒子,長子與長女皆是應龍血脈,改日帶他們來給小叔祖瞧瞧。”
逸虛說罷,抬手摸了摸兩個兒子的頭,低聲道:“這位是玄鏡老祖,給老祖宗問好。”
陌風兩隻小手抱拳,像模像樣地優雅行禮:“見過老祖宗。”
碧沉神色呆呆地看著蒲團上靜坐的人,不明白被陣法困在方圓之地的人怎麼突然就成了老祖宗,直到被一旁的陌風扯了扯袖子才反應過來,跟著行了一個禮。
玄鏡看著並肩站在一塊的兩個小孩子,冷硬的心慢慢地軟了下來。他想了想,從乾坤袋裡取出兩個小盒子,用神力推送到兩個孩子麵前。
玄鏡嘴角輕勾,“一點小玩意,就當做是老祖宗給的見麵禮。”說罷又看向逸虛道:“你有心了,但我這個樣子實在不宜見他們,還是算了罷。”
陌風和碧沉看到麵前雕刻著龍紋的精美小盒子,紛紛抬頭看向逸虛,得了準許才收下。
玄鏡看著兩個孩子欣喜的模樣眸中的冷意漸漸散去,他溫和地笑了笑,“天色已晚,你們也該回去了,本神就不送了。”
目送一行人離開後,過了良久,玄鏡才緩緩收回目光。
曾經他也曾幻想過那一副溫馨的場景,把心愛的神女娶回家,生幾個小龍君、小公主。
離魂海的夕陽下,他們背靠著背坐在礁石上談天說地,他也曾和她提起過未來。
青澀的神君滿心憧憬地說:“日後等我們成親了,生兩個孩子,一個小龍君,一個小公主,可好?”
她當時明明是笑靨如花,說出的話卻壞極了:“誰要和你生孩子,你自己生罷。”
“就生兩個,咱們都是神龍,生出的後代自然也是神龍,如果是應龍血脈,就由我來教導他們;如果是冰夷血脈,就跟著你學習術法。”
神君越說越歡喜,“以咱們的資質,生出的孩子定然也不差,說不準咱們兩結合生出的孩子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
那美貌的神女好似被吸引了,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突然轉過身,“若是兩個都是冰夷血脈呢?你會介意嗎?”
“自然不會,”神君說著頓了頓,又幽幽道:“那你會介意兩個都是應龍血脈嗎?”
“我昆侖山冰夷一族的血脈怎麼會輸給蒼山應龍?你等著瞧吧,定是兩個都是冰夷血脈!”
……
玄鏡從回憶中回過神,垂眸看著自己因為長久不見光日而蒼白無血色的雙手,忽地低低笑了起來,笑聲淒涼。
他一直記得,是這雙手親自抱住即將隕滅的神驅。上一任魔王的奮力一擊,是她擋在了他麵前。
“我食言了,神魔大戰後不能陪著你了。你要好好地活著……”
這是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在他懷裡,神魂具散。
徒留他一個人存活在天地間。
玄鏡心中痛得呼吸一窒,右手撚起一道神力顫著唇念起口訣。
下一瞬就見到那道令他魂牽夢繞的身影出現在屋中,她坐在梳妝台前,描眉畫唇,容顏絕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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