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大帝聞言愣了一下,旋即便反應過來是何意,順著眼前之人的目光看向即將成為他弟子的昆侖山小龍君,輕笑道:“小龍君能拜入上神門下,也不失為一樁好事。看來小龍君與上神更有緣分,同本座這紫薇宮無緣啊!”
玄鏡冷峻的麵色緩和了下來,“多謝紫薇大帝成人之美,本神銘記於心。”
紫薇大帝和玄鏡三言兩語就決定了碧沉的師承,快得讓在場的神仙反應不過來。
逸虛和冰蕪本意是帶著兒子來拜師,沒想到卻演變成這樣的結果,夫妻兩也是錯愕。
兩人相視一眼,逸虛拱手道:“紫薇大帝,此番多有叨擾,改日本座親自上門賠禮致歉。”雖說紫薇大帝不在意這些,但到底是他們理虧。
禮還是要賠的。
紫薇大帝撫著長須,不甚在意地道:“兩位帝君客氣了,緣分之事本就不可強求。”說罷,他目光落在那道青色身影上,眸中儘是好奇地打量:“相比這個本座對玄鏡上神更為好奇。”
神龍的後代沒有一個是廢材,一個個獨天載厚,天資極好。能在神龍裡脫穎而出,必定是天資絕倫之輩。
眼前這位上神便是如此,年少成名,成年後更是成就非凡,說是名震六界也不為過。
隻可惜這樣一位驚才豔豔的上神隕落在那場神魔大戰中。
不過那場神魔大戰隕落的又何止玄鏡一個,無數天資卓絕的神族都隕在了那場大戰中,甚至還有不少神族因為那場大戰徹底滅絕了。
想到這裡,紫薇大帝的眸色黯了,悵然地歎了一息。他的祖父也是隕在那場大戰中……
神族雖然擁有近乎與天同壽的壽命,但脆弱起來也是致命的。神族不似人族,還有輪回之說,神族一旦隕滅就是神魂具散,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自古就沒聽說過神族隕落後還能再活過來的,可眼前這位神君又是真真實實存在,紫薇大帝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方才玄鏡現出原形之時,逸虛和冰蕪看得分明,巨大的龍身銀光燁燁,不見一絲魔氣,可見已然恢複如初了。
遂夫妻兩倒不擔心玄鏡魔氣入體的事暴露,逸虛沉吟了片刻,低聲道::“這事說來話長,其實小叔祖當年並未隕落,隻是神魂受損嚴重,陷入沉睡……時間久了,流言便傳出了。”
紫薇大帝眉頭蹙起,目光詫異極了:“沉睡?”沉睡二十多萬年?
玄鏡微微頷首,聲音悠悠:“紫薇大帝也是經曆過神魔大戰的,怎會不知當年有多慘烈,本神神魂受損,沉睡數萬年才清醒過來又有何稀奇?”
“醒來才發現時過境遷,當年的一切早已過去數萬年,本神心中悲愴,萬念俱灰。幸得遇上這年輕的小輩,本神才覺得心中還有些牽掛。”
玄鏡半真半假地說著,清冷的麵上難掩惆悵。
紫薇大帝被哄住了,還溫聲勸了玄鏡兩句。
離開紫薇宮正殿後,逸虛忽然停下,對玄鏡道:“小叔祖,小沉這孩子就麻煩您了,他生性憊懶,還望小叔祖多多擔待。”
玄鏡抬手摸了摸碧沉的小腦袋,頷首道:“且放心,既然拜入我門下,我定會好好教導他,不該縱的,絕不會縱著他。”
“如此,就有勞小叔祖了。我二人還想去看看阿離,小叔祖帶著小沉先行一步罷。”逸虛頷首,低聲道。
目送一大一小兩道身影離去,冰蕪忽覺得有些悵然,輕聲一歎:“把小沉交給小叔祖,也不知對是錯。”
逸虛輕笑了一聲,牽起冰蕪的手,一麵走一麵道:“這麼多年,你難道還信不過小叔祖嗎?”天後四十萬歲壽誕後,他去鏡月樓見過小叔祖。
那時就察覺到小叔祖身上的魔氣散了許多,他當時甚是驚喜,懸在心裡的大石終於放下了。
雖然魔氣還未儘散,但魔氣能消散終歸是好事,他深信終有一日小叔祖身上的魔氣會儘消。
隻是提到離開鏡月樓散散心的時候,小叔祖仍舊是不肯。
沒想到今日為了小沉,小叔祖竟然願意離開鏡月樓。
冰蕪搖了搖頭,“我不擔心小叔祖會傷到他,我是擔心小叔祖比我們還縱著他。你兒子那點心思你還不明白嗎?”
同樣習劍,阿離一萬歲的時候已然覺醒劍道,小沉一套劍法還使得磕磕盼盼。
若說他與劍道上沒有天賦,可他偏偏得了赤影劍的認可。
分明是疏懶!
這憊懶的性子若是有人縱著,保不齊他兩萬歲的時候劍道都沒覺醒。
逸虛“唔”了一聲,“方才小叔祖說過不該縱的絕不會縱,你且安心。”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硯離在紫薇宮的住處,一座低調的宮殿在蒼翠欲滴的小竹林裡影影綽綽,濃鬱的清氣包裹著宮殿,隔得老遠都能感覺到。
冰蕪和逸虛沒有再靠近,硯離日前就傳回音訊,說是忽有感悟,需要閉關頓悟,所以今日來紫薇宮並未見著。
沒想到這會還在閉關。
兩人遠遠地看了幾眼就要離開,就聽到不遠處的交談聲傳來。
穿著鴉青色長袍的神仆擋在兩個衣著華麗的神女麵前,苦著臉道:“兩位神女請留步,神君已經閉關。”
一個神女嘟了嘟嘴,不高興地道:“師兄怎麼又閉關了,上個月來就是在閉關,這會又閉關。”
另一個神女附和:“就是,該不會是不想見我們,才找的借口罷?”
那神仆又道:“神君真是在閉關,兩位帝君來了都隻是在外頭看看,沒進去。”
斷斷續續的交談聲伴隨著風聲傳來,冰蕪偏過頭看向逸虛,“這都是第幾回了?要不給阿離定一門親事罷?這些神女、仙子再這般糾纏下去,這紫薇宮阿離就呆不下去了。”
她都不敢想象,等阿離飛升上神後的光景。
逸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阿離還差幾千歲才成年,”語氣一頓,又道:“再說,婚事總是要阿離喜歡才好。”哪有這般為了躲避神女的追逐訂婚約的?
冰蕪小聲地說了一句:“你又不是阿離,你怎麼知道他不樂意?”
言罷,她忽然想到什麼,臉湊近逸虛,“你忘了當年我們的婚約怎麼來的?”
逸虛手一揮在宮殿外圍又布了一道屏障,才牽著冰蕪離開,“這如何一樣?與你的婚約是我親自應下,應下之時,我便決定好一生一世都不會毀約。”
“我當時多大年紀?阿離如今多大年紀?你若是貿然給他訂了婚約,日後他不樂意怎麼辦?”
冰蕪抿唇壓下嘴角的笑意,輕聲問:“你見都沒見過我,就決定了一生一世不毀約?”
逸虛淺淺一笑,聲音溫柔:“上上代昆侖山帝君也曾經這般問過。”說完又是一笑,憶起當年,目光變得悠遠。
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下文的冰蕪抱著他的手臂搖了搖,催促道:“那你怎麼回答的?”
他轉過頭看著她,“想知道?”
冰蕪立即點了點頭。
“我忘了。”
……
卻說玄鏡帶著碧沉回到鏡月樓後,碧沉小龍君十分熟練地往床上爬去。爬到一半發現下身被禁錮住了,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向玄鏡。
玄鏡一臉為難:“我答應了你父親和母親,不能再縱著你。”
碧沉呆住了。
玄鏡兩步走到床邊,大手在碧沉頭上摸了摸,“所以你該去練劍了,日後除了晚上,旁的時間不許睡了。”
說完,他解了碧沉身上的禁錮,伸手將床上的碧沉抱起讓其站好。
碧沉眉頭皺了皺,不高興地抗議道:“我已經會了!”
玄鏡低頭看著才到他腰線的孩子,聲音染了幾分笑意;“那就學彆的,我再教你一套劍法。”
碧沉:“……”
碧沉仰起小臉怔怔地看著麵前的老祖宗,看得眼睛都酸了也沒等到他鬆口,這才意識到老祖宗是認真的。
玄鏡輕聲一歎,“你可是我唯一的徒弟,要乖乖地練劍,不能丟我的臉。知道嗎?”
碧沉小腦袋搖了搖,心裡想著:早知道如此,就應該留在紫薇宮。
玄鏡蹲下身,和麵前的小徒弟四目相對,他難得地笑了笑,“喚一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