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三對上他的視線:“你當知我並不是合適的人選。”
“是我糊塗了。”錦衣公子苦笑,隨即歎了口氣:“近來我總後悔當初答應了你的提議,子規,這太委屈你了。”
誰會想到讓黑白兩道聞之色變的青峰嶺大當家,會是當朝飆騎大將軍杜常鴻的幼子杜子規。
杜子規暢然一笑:“這路是我自己選的,有何委屈。倒是派往江都的人,該早做打算才好,此事宜早不宜遲。”
錦衣公子*當朝六皇子*李元堯點點頭:“我知道,你且容我再想想,隻要金陵那幾位還在蹦躂,總還有幾天安生日子過。”
陽光之下並無新事,但凡皇帝生的不是獨子,就會有爭皇位搶龍椅的事,大夏朝也不例外。
自從太子李元肱失德被貶,二皇子李元啟,三皇子李元獻,那怕是最小的八皇子李元廷,都蠢蠢欲動。隻有皇六子李元堯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自動站出來,請旨去往最遠的苦寒之地——薊州。
爭了未必死,不爭隻能死。
即便你對那個位置沒有意思,也不可能真正從這場漩渦中脫離。槍打出頭鳥,實力不夠之前,隻有以退為進。
李元堯想到這些頗覺頭疼,此時反倒有些羨慕好友杜子規能夠在那片山中無拘無束,恣意妄為。
夜已深了,杜子規站起來告辭:“山路難走,這些天連日趕路辛苦,你早些歇息,我再去周邊看看。”
李元堯:“不用看了,眼下已在官道上,那些人就是膽子再大也不好動手,你且去好好睡一覺再說。”
金陵到薊州山高路遠,杜子規此次暗中護送,就是謹防途中有人下手。雖然最危險的地段已經過了,餘下三日的路程皆是官道,但也不能麻痹大意。
從驛館出來,杜子規想到來自他二當家的那封飛鴿傳書,頗覺玩味。
這是不想他回去啊。
他當然相信薛飛不會有二心,杜子規眉頭微皺,招來信鴿,給杜林去了一封信。
兩日後,收到杜林回信。
“小院一切安好,二當家儘心儘力,每日前往從未間斷。”
從未間斷啊……
杜子規看著這幾個字,若有所思。
翌日進城,到夜裡,杜子規去向李元堯辭行。
李元堯訝然:“我以為你至少會等我安頓下來再走。”
杜子規:“漁陽地處要塞,一招不慎滿盤皆輸,馬虎不得。”
李元堯歎道:“此一彆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杜子規:“我倒是希望越晚越好。”
風平浪靜各守一方,若再見,必然是腥風血雨。
李元堯苦笑:“你呀,就不能給人留點幻想麼。”
杜子規勾唇不語,事實而已。
李元堯擺手:“罷了,你去吧,路上小心。”
杜子規起身告辭:“後會有期,保重。”
行至門口,李元堯出聲。
“子規。”
杜子規止步回頭:“?”
“若是陸士翰那老頭再去找你麻煩,也不必客氣,拿出本領讓他瞧瞧,叫他知道青峰寨的威風。”
李元堯走上前來,遞給他一塊玉佩:“剿匪剿匪,他自己那一畝三分田可收拾乾淨了?眼珠子成天放在彆人身上,淨想找不痛快。”
這就是孩子話了。
杜子規失笑:“你呀,他是官我是匪,自古兩立,你又何必動氣?”
話雖如此,杜子規還是接過玉佩,另一隻手搭上他的肩,眉宇間戲謔之色儘數褪去:“倒是你。元堯,龍遊淺灘被蝦戲,接下來的日子定不會好過,你務必要忍耐。”
李元堯輕哼:“再不濟也勝過你許多。走吧走吧,明明比我還小,怎得跟老媽子一樣操心。”
杜子規失笑,不再多言,行至院中腳尖輕點,幾個起落消失在夜空中。
*
“先用著,不夠我一會兒再去提。”薛飛把裝滿水的兩個木桶提到林晚照腳邊。
林晚照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這地已經澆過兩次,用不了多少水,謝謝你啊小飛。”
薛飛一把抹去額頭上的汗珠:“跟我還客氣什麼,舉手之勞。不過,你確定這地能種得出來?”
認識林晚照之後,薛飛說得最多的三個字就是“你確定”。
你確定能吃?
你確定做得出來?
好吧,以往事實都證明她確實能行,可這次,在院子裡種菜?薛飛怎麼想都覺得不靠譜。
咳,這事兒說起來也怪他。
那天三當家不是托杜林來問小院有什麼缺的麼?他當時是回絕了,可轉頭一想沒準兒林晚照還真缺什麼呢,畢竟有做悠悠車的先例在。
所以第二天再來小院,他就問了林晚照。
林晚照幾乎不假思索點頭說有,緊接著開了一張單子給他,上麵密密麻麻著十好幾樣東西,直把薛飛看了個目瞪口呆。
總的說來有兩種,一是辛香料,諸如辣椒花椒山藥八角等,另一種就是種子了,如青菜種子玉米種子。
辛香料他能理解,可種子麼,薛飛就搞不懂了。
未必她還要在這裡種菜不成?
林晚照確實是要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