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三探過來,有力的大掌落到林晚照背上,一下一下輕拍著。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異樣的溫度隔著布料傳來,很溫暖,林晚照卻被燙到似的顫了一下。猛地抬起頭來,泛著水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杜老三,濕漉漉的眼睛裡寫著毫不掩飾的控訴。
擄她就算了,還嚇她,現在又捉弄她。
這年頭還有主動將把柄遞到彆人手上的?
嗬嗬,就算她手上有籌碼,然後呢,玉石俱焚?
她可不認為杜老三是能被人威脅的人,杜老三這擺明了就是在警告她,不要不自量力。
可她已經夠安分了啊,這還不夠麼?
林晚照滿腔悲憤,那委屈的模樣看得杜老三自己都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一時間亂了手腳,嘴裡的話就跟控製不住似的往外蹦。
“哎哎,你彆哭啊。我說的是真的,現在茂茂在你手上,他隻認你,你真的不用怕我什麼。”
“那他要不在我手上,我就應該怕你了?”
林晚照反應極快,幾乎一下子就抓到他話裡的漏洞。
杜老三被她噎了一下:“沒有,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任何時候你都不用怕我,真的,我真不會傷害你的,你信我吧。”
一個吧字道儘無奈,帶著懇求的意味。
好歹他杜老三的名頭也是響當當的,可信度就這麼的低?
杜老三自覺夠低聲下氣了,奈何對方一點不買賬。
林晚照哼了一聲:“騙人。”一把抹去眼淚起身走了。
剩下杜老三久久地站在廚房裡,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都沒回過神來。
誰能告訴他這是為什麼?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那番話明明是發自肺腑想安撫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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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之前杜老三壓根兒就沒想到還能有此等口福,吃到熱騰騰的宵夜,處理完事務已是半夜,不知怎麼就走到了這裡。
既來了,便想著確認了她的安全就走——誰能保證沒有那麼極個彆不安分的人會趁薛飛不在動手腳。
誰知她並沒睡,而是在廚房搗鼓吃的。
一想就知道定是因為他的出現,白天沒吃好,這會兒餓了,起來加餐。
太香了,饒是他自認定力夠好,也沒能忍住。早晨那碗麵太美味了,鮮味至今纏繞齒間,便沒忍住,現身要求分一杯羹。
吃了人家的飯,便想回報一二。
無可取代的人有淡定的資本,她不僅能帶好茂茂,還能做得一手吃的,連他這個不重口舌之欲的人都抵擋不住。足可以安心,不用一直提心吊膽小心翼翼。
誰知好心辦壞事,不僅沒能打消她的恐懼,反而還惹哭了她。
躺在床上杜老三久不能寐,女人心海底針,孔老夫子真是一語中的: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偏偏兩個都讓他碰到了,不過“小”人兒杜茂茂顯然過得比他好就是了。
透過窗戶看著天上那一輪明月,眼前浮現出那雙水潤的眼。
倉皇失措的女子像隻驚慌的小鹿,投來的目光清澈純粹,無一絲雜質,像極了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想起那聲脆生生的“三哥”,杜子規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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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煙霧繚繞,林晚照頂著一雙熊貓眼在煎餅。
在她旁邊的籃子裡,已經累了厚厚一疊,顯然不是一個人的量。
後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著,結果天不亮就醒了,餓的唄。
被搶到這深山老林裡整日提心吊膽就夠可憐,還要挨餓,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林晚照忽地就生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氣來:愛咋咋滴吧。
不過這豪情在走進廚房時偃旗息鼓,認命的多加了一個人的量。
算了算了,和一個土匪計較什麼,他們本就是以搶奪為生的人。這次她多做些,讓他搶不完就行了。
底線之所以稱為底線,便是因為可以不斷降低。林晚照這樣想著,越發覺得悲涼。
杜老三踏著晨曦進來時,立刻就察覺出不同。因為林晚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烙餅去了,眼神平靜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