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鍋裡的作料撈出,隻留湯汁。待再次燒開,倒進醃漬好的魚片,迅速滑開,魚肉變白,和湯一起盛出,放在鋪了青菜的碗裡。
切成小段的紅辣椒和花椒一起撒在魚片上,直到看不見魚,舀起鍋裡的滾油,淋了上去。
青煙騰起,滋滋聲中,濃烈的香味充滿整個廚房。
這魔術一般的神奇變化讓杜子規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聽見自己的聲音。
“可以吃了嗎?”他忽然覺得很餓,而片刻前還在懷疑林晚照給他吃的到底是魚還是辣椒。
“當然。”
林晚照將魚放到桌上,轉身去給他盛飯:“沸騰魚為什麼叫沸騰魚你知道嗎?就是因為油脂滾沸,熱氣騰騰,吃魚不見魚。還有,這菜得現做現吃,難不成你還以為我故意使喚你呀?”
杜子規笑著落座:“無妨,便是故意也使得。”
林晚照撇撇嘴,可算了吧,她可沒那膽子,現在這樣不用提心吊膽她已經覺得很好了。
之前拌了一個蒜泥白肉給他下飯,此時一並端過來,方才坐下來。
她現在大致掌握了杜子規的口味。喜歡鹹口、味道重一點的,下飯,但辣椒可以,花椒不行,吃的時候還要挑出來,太費事。
隻是這道菜辣椒和花椒講究現吃,之前做其他有花椒的菜,她就會事先將其中的花椒粒挑出來,比如給他的冷吃兔。
“好吃,雖然同是麻辣味,卻和你之前做的烤魚完全不同。魚肉細膩嫩滑,豆芽爽脆。”杜子規一邊吃一邊稱讚,停不下筷子。
林晚照吃了幾塊便放下筷子,去鍋裡盛魚湯飯喂茂茂。
某日吃麵,杜老三見茂茂眼巴巴的望著他咂摸小嘴,沒忍住喂了他一點,自此一發不可收拾,再也不肯吃白水麵。
見他也沒有因此腸胃不好,林晚照也就妥協了,把給他煮麵煮飯的清水換成高湯——原湯不行,兌開水稀釋一下——雖然她沒經驗,但7個月開葷還是有點早吧?
吃過晚飯,大小土匪都很飽,兩人在院中散步消食,林晚照則留在廚房洗碗。
透過敞開的房門,她的側影落在杜子規眼裡,杜子規想起前幾天薛飛和他說的話來。
“照顧孩子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所以是不是派個人過去幫幫林姑娘?”
他當然知道薛飛打什麼主意,無非是想要毛遂自薦,所以毫不猶豫的將他的念頭扼殺在搖籃中。
然而此時看著她忙碌的身影,開始有些動搖了:他這樣會不會太自私了?
等林晚照出來,杜子規便直接問她,需要不要給她加個人手。
林晚照聽了忙搖頭:“不用不用,現在這樣挺好,茂茂大些了,也不需要時時抱著,我自己能行。”
加個人加雙筷子說說簡單,但那筷子不需要夾菜的啊?一個杜老三就夠她應付了,再多個人來,還要不要她活了。
她的拒絕讓杜子規很滿意,以為她也同自己一樣,也不希望有人來打擾。
再開口語氣便又柔和了兩分:“如果忙不過來就和我說。”他默默在心裡加了句,就像今天這樣。
“好。”
林晚照隨口應道,見茂茂開始打嗬欠了,轉身回屋去給他清洗。等他睡後,自己也爬起來洗漱。
若說現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就是洗澡這件事。
廚房沒有鎖,茅房那邊不安全,隻剩下這間睡覺的屋子。目前她是把木桶搬到臥房,用簾子在角落裡隔出一小塊相對封閉的地方來,每次洗澡都跟戰鬥一樣。
現在是茂茂小不懂事,大一點知道男女有彆後,總不能還在臥室裡對付吧?
這事讓林晚照頗為頭疼,再次想起山中那一汪閒置的溫泉,不由得感歎暴殄天物。或者乾脆去討好一下杜老三,讓他幫忙引一股溫泉水下來?
可場地問題不解決,引了水來也無用,總不能再拜托他幫忙在院中修建一個小屋專門沐浴吧?
搖搖頭將這念頭拋到腦後,匆匆擦洗一番後換上寢衣躺下,忽地想起白天曬的香菇和蔬菜乾還在院中沒有收,又從床上坐了起來。
夜裡露水大,外麵放一夜非得回潮不可,得收回來才行。
今夜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這就幾步路,也用不著拿燈。
林晚照一推門,冷不定看見院中坐著一個人,背對著她一動不動。
“呀!”
她嚇得夠嗆,條件反射就要關門,那人已經回頭看來。
四目相對,林晚照又是一驚:“你怎麼沒走?”
竟是杜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