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到半空的魯雲虎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當即站得直直的:“任憑大嫂處罰。大哥因我至今昏迷不醒,你便是要我以命抵命,我也絕無二話。”
“我要你的命來做什麼。”
林晚照說著,放下杜老三的手站起來:“我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剛才是我太擔心了,你就那樣闖進來,說得不清不楚的,我還以為……三哥既然沒事,你也不必內疚。”
她提起精神,安慰起魯雲虎來:“你們是兄弟,那種情況下他出手相救是應該的。我了解三哥,不說是你,換了薛飛,屈舟……其他任何一個人,他都會出手。”
魯雲虎一個堂堂七尺高的漢子,被她這一說,眼眶直泛紅:“大嫂,我對不起大哥。之前大哥便喊我小心,是我太大意,才會害得他……”
他心裡難受,若是大嫂打他罵他,他還會覺得舒坦一些。
林晚照擺擺手,重新坐了下來:“沒關係,這不是沒事麼。”
她用剛才薛飛安慰她的話來安慰魯雲虎,而魯雲虎也同剛才她的反應一樣。
“大哥遲遲未醒,怎麼會……”
“老三!”
薛飛厲聲打斷他,向林晚照看來時臉上又是溫和無害的笑:“大哥斷然不會有事。”
林晚照點點頭:“我知道。剛才出來得匆忙,你現在過去一趟,給你大哥拿些衣裳過來。便是睡,也讓他舒舒服服的睡。”
男人到底不比女人心細,哪裡想得到這些,尤其眼下這樣的情形下,心都懸在喉嚨裡。
林晚照一件件吩咐下去,熱水火盆熬藥準備吃食……
她讓薛飛叫外麵的人都回去,大夥兒都累,該休息的回去休息,不用都守在這裡,在這裡也無濟於事。
說完她不再看薛飛,背著他揮揮手:“去吧,讓王全給茂茂做些吃食,若是他哭鬨就帶過來。”
她頓了一下,聲音有些飄:“無論三哥怎樣,都還是他爹。”
魯雲虎不肯走,也知道再待在屋裡不合適,剛走到門外便聽到這話。
他隻覺得有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心裡,讓他難以呼吸。
這麼好的大嫂,她和大哥才成親半月不到,便要守寡嗎?他猛地一捶頭,蹲了下來,後悔自己為何要那麼魯莽。
要是大哥真有個三長兩短,他萬死不足以謝罪。
後腳出門的薛飛拍了拍他的肩膀:“慌什麼慌,學學大嫂,彆自亂陣腳,天塌不下來。”
他說完匆匆走了,去小院叮囑王全,還要給大哥拿衣裳。
屋子裡就剩下躺著的杜老三,坐著的林晚照,站著的熊叔。
林晚照轉頭見熊叔還在:“你也下去休息吧熊叔。”
熊叔搖搖頭,走上前來:“夫人剛才的話提醒了我,我再給大當家把把脈。”
林晚照給熊叔讓讓,接下來就見熊叔將手搭在杜老三脈上,一邊捋著胡須,一邊不緊不慢的點著頭。
半響,他收回手,朝林晚照拱手道:“夫人不必過於擔心,大當家這是累極脫力,等他睡足後身體恢複氣力,自會醒來。”
要不是無意中聽到林晚照說了個“睡”字,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往那個方向想。
可一旦往那個方向想,再一診脈,便豁然開朗,果然如此。
大當家之所以昏迷不醒,不是因為彆的,是他睡著了!
人累狠之後一旦陷入深度睡眠,便是頭頂上打雷也是不會醒的,眼下大當家就屬於這種情況。
林晚照聽了,表情並不多大變化,植物人不就跟睡著一般麼?
熊叔見她如此鎮定,不由暗自感歎,到底還是夫人了解大當家啊。沒想過他們兩人理解的“睡”,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意思。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推門進來:“夫人,水送來了。這是二當家剛送過來的衣裳,他說趕著去和五當家安頓寨中的兄弟,晚一點再過來。”
大當家受傷的消息不脛而走,眼下人心惶惶,需馬上安撫。
林晚照明白,她點點頭:“好,拿過來吧。”
中年男人放下水,遲疑地開口:“夫人怕是力氣不夠,我來吧。”
林晚照搖搖頭:“我自己來。”
熊叔還有什麼不懂的,不等她開口趕人,主動說道:“請夫人先為大當家更衣,有事喚一聲,我就在外麵。”
林晚照說:“好。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大當家這裡有我。”
目送熊叔走出房間,身影阻隔在門後,她這才收回視線。
看著床上沉睡的男人,林晚照長長籲了口氣。不過兩個月不見,那硬挺的臉龐越加輪廓分明,緊閉的雙眼下一片青色,可見有多麼疲憊。
既然累了,那便睡吧,我會好好守著你。
林晚照拿過帕子,擦去他臉上的汙漬,這才為他脫去鞋襪,去解他的衣裳。
兩人成親後每日相擁而眠,唇來舌往,卻都整整齊齊穿著裡衣,並未有過坦誠相見。
是以,這還是是林晚照第一次見到杜老三的身體。
衣裳下是精瘦有力的軀體,還有她那個時代讓無數女人口水的八塊腹肌。林晚照臉上閃過一抹紅暈,轉而就被心疼所代替。
林晚照看得直抽氣。在他身上,有許多受傷的痕跡,大都是刀傷和箭傷,其中一道疤痕就在心臟下方約莫一寸的位置。
即便疤痕已變淡,可她依然能夠想象當時該有多麼凶險,不亞於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
她的三哥啊,是在刀林箭雨裡拚出了今天這看似安逸的日子。
林晚照的眼睛有些濕,放下帕子,用唇去觸碰那疤痕,想要撫平他曾經的傷痛。
“嘶……”
幻覺一樣的抽氣聲落在林晚照耳裡,她驀地一僵,下一秒整個人騰空。
天旋地轉中背上一痛,熟悉的氣息重重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