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 茂茂進出都有那個叫薛飛的陪著, 林書雅不好下手。
今天終於等到薛飛出門, 道是機會來了, 從早上就讓人去映月閣那邊盯著, 若是茂茂落單, 就趕緊通知她。
茂茂一進花園她就知道了,又因為聽雨軒就在花園隔壁,過來很快。
剛進花園, 看見地上一個木偶,一拿起來,茂茂就跑過來說是他的。
那木偶做得精致,林書雅不用想,也覺得是母親給鬱哥兒準備的, 隻不知道被哪個下人弄掉了。
她這裡正愁沒動手的由頭, 這下好了,由頭可不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茂茂一個做哥哥的和弟弟搶東西,便是打了,彆人也隻會說林晚照的兒子蠻橫不講理。
林書雅想到林晚照心疼得要死,卻又不能發作的樣子,便無比痛快。
誰知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去他的巧合, 分明就是陷阱好嗎?
然而明白過來已經晚了,就見林晚照抬起頭來,聲音沒有溫度:
“姐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倒打一耙啊。當年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事隔多年我也不想追究。隻是今日,你拿著茂茂的東西說是鬱哥兒的,還如此篤定,這番賊喊捉賊,怕是不妥吧?”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她語氣一轉,輕飄飄的說:“茂茂和鬱哥兒是親兄弟。那就不會錯了,同一個爹麼,那便既是茂茂的,也是鬱哥兒的。”
這無疑是在說她偷漢子!
林書雅何時被這麼侮辱過,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
然而更難聽的還在後麵。
林晚照譏笑道:“竟不知將軍何時在外還有個私生子。姐姐也彆急,雖然小妹著實好奇,你在鄭家是如何同將軍搭上的……罷了,這也無妨,待我去信問過將軍,確定無誤後,怎麼著也要給他一個名分。”
“不過姐姐也是知道的,血脈之事不能亂,若是冒認,為了以儆效尤,就隻能打死了,沒得壞了將軍的名聲。”
她淡淡地對花嬸兒說:“去聽雨軒抱鬱哥兒,在將軍來信之前,由我占時養著,免得有人試圖轉移罪證。”
你說我搶人,我特麼就搶給你看看!
冰冷的聲音像刀子劃在林書雅心上,讓她失聲尖叫:“你敢!”
她死死地盯著林晚照,林晚照迎上她的視線,冷笑道:“那就請姐姐看好了,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那刀隻有插在自己身上,才曉得疼。
林書雅慌了,失去兒子的恐懼和被陷害的憤怒交織在一起,使她將一切怒火都發到茂茂身上。
口不擇言罵道:“你竟然敢害我,你這個有爹生沒娘養的……”
聲音戛然而止,“畜牲”二字還沒出口,隻聽“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空中響起。
所有人都驚呆了,我的天,二小姐竟然把大小姐打了!!
花嬸兒和茂茂比其他人更驚悚,他們也是第一次看見林晚照動手好嗎。
林書雅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林晚照:“你竟然敢打我?!”
林晚照緩緩地收回手:“姐姐不是說茂茂沒娘麼,便當被鬼打了吧。”
鬼?
下人們震驚地回過神來,顫栗的想,這樣的二小姐可比鬼還嚇人啊!
林書雅怒火衝天,袖子一挽就要打回來:“林晚照,你個小賤人,給你三分顏色你還真開起染坊來了,給臉不要臉,真當這裡是你的土匪窩嗎?”
可惜她還沒近身,就被花嬸兒攔住了。
花嬸兒目露凶光:“大小姐儘管動手試試。夫人顧念親情不會將你怎麼樣,可我老婆子卻不認得你。”
這還叫沒怎麼樣?
林書雅怒不可揭,環伺左右吼道:“你們都是死的嗎,看著彆人打到家裡來?”
一邊是耀武揚威的大小姐,一邊是麵慈心狠的將軍夫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這時,嗬斥聲傳來:“吵什麼吵!瞧你們一個個的,成什麼體統!”
一眾下人看見王氏來了,紛紛鬆了口氣,這下好了,不用站隊了。
林正雅看見王氏,眼淚刷地就下來了:“母親!”
喲,幫手來了。
林晚照不急不徐地掃了王氏一眼,臉上神情不變。
王氏看著林書雅臉上紅色的指印,隻覺得身上的肉被人剜了一刀。
不再虛與委蛇,拉下臉來冷聲道:“將軍夫人好大的威風,便是你身份尊貴又如何,就能無緣無故動手,仗勢欺人了?便是告上禦前也沒這樣的道理!”
“無緣無故?太太果然是太太啊,話沒問過一句,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林晚照含笑點頭:“知道的當是太太開了天眼,不看不聽便曉得發生了什麼;不知道的,還當太太縱女行凶呢。”
話音一落,麵如寒冰,臉上哪還有半分笑意。
王氏徹底黑下臉來:“你……”
林晚照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這裡誰不知道,是大姐先扣了茂茂,我才隨後趕來。太太不說大姐以大欺小就算了,反倒先指責我仗勢欺人,這是什麼道理?”
王氏指著林書雅臉上的傷:“這總是你打的吧?”
“是。”林晚照一口承認:“我打的我認。太太也彆怪我粗魯沒教養,誰讓我娘死得早,沒娘教呢。可茂茂他娘——我還在,我不許任何人輕賤他。”
“人同本心,太太是做娘的,女兒也是。您心疼女兒,也得允許我心疼兒子!”
林晚照目光坦蕩地看著王氏:“一切爭執皆由這個木偶引起,剛有眼睛的都看見了,這木偶刻著茂茂的名字,大姐卻說是鬱哥兒的。不過人都有私心,太太不相信我們也正常。”
“既如此,隻管把所有人叫來問,若真像大姐說的那樣,這木偶是鬱哥兒的,我便任憑她打回來,絕無二話。”
她一字一句道:“如若查明不是,少不得要請大姐給我個說法了。”
言語間是執意要追究到底。
茂茂一聽急了:“阿娘……”
林晚照低頭看他:“你可有違背阿娘的教導?”
茂茂:“我沒有。”
林晚照:“那你怕什麼?”
茂茂愣了愣,隨即一臉堅毅的道:“兒子沒做錯,兒子不怕!”
林晚照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笑容:“阿娘相信你,隻要你沒做錯,阿娘便不會讓任何人冤枉了你去。”
茂茂不怕,有的人卻怕了。
林晚照擲地有聲的話語響徹鼓膜,林書雅移開視線,不敢與她對視。
王氏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顯然是自己女兒不占理。
登時態度急轉,強扯出一抹笑來:“一家子姐妹,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小爭執,還較什麼真,算了算了。”
她說著來拉林晚照的手,卻被林晚照借著給茂茂擦汗躲開了。
“母親!”這一幕看得林書雅幾欲滴血。
林書雅嬌縱蠻橫慣了,即便情理皆不占,也不可能低頭。尤其是還被林晚照那番出言辱侮,勢要討回來。
王氏看了她一眼,低聲嗬斥道:“閉嘴。”
恨鐵不成鋼的同時,腦子急轉思索著對策,看這事兒要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林晚照抬起頭來,對劉媽說:“去請老爺過來。若是太太覺得連老爺也不可信,那便去請知縣!”
一聽她要請知縣,繞是鎮定如王氏,也有點亂了陣腳。
語帶討好:“你這孩子,針頭線腦的小事,何至於就到要驚動知縣的地步了,你……”
一道渾厚的男聲打斷了王氏的話:“下官在此,就不用勞煩夫人再跑一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