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2 / 2)

“哦,拜拜。”傅明灼走了兩步,回頭,“那你要不要去我家?”

*

上了傅家的車,林朝冷靜下來,漸漸有些後悔,打定主意在傅明灼家待一會就找借口離開。

車開進小區,傅明灼突然“咦”了一聲,手腳靈活地越過林朝的膝蓋,趴到了她旁邊的窗前,並快速搖下車窗探出頭去喊:“一概,一概!”

司機大叔把車停下。

袁一概氣喘籲籲地追上來:“明灼,你怎麼在這?”

“我家在這啊。”傅明灼瞥到他手裡的蛋糕盒,“誰過生日?”

“你家也在這啊?匿名過生日。”袁一概自作主張替壽星邀請傅明灼,“明灼你也一起來吧!”

傅明灼就等他這一句話,本來她今天去陪林朝過生日的目的之一就是想吃蛋糕吃個爽,誰料到林朝過生日居然連蛋糕都沒有。

這會麵對袁一概的邀請,她當然是滿口答應,熱情邀請袁一概上車:“上來,一概,你坐我家車走,這裡到倪名決家還有好遠呢。”

袁一概繞到副駕駛座的時候,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傅明灼怎麼知道倪名決住哪?這兩個人的關係也暗戳戳進展得太快了吧?

等袁一概上了車,傅明灼趴到副駕駛位的椅子上去了:“那你不介意我再帶個人吧?”

袁一概回頭,看到後座的林朝。

林朝露出經典的痞笑:“Hi。”

傅明灼說:“她也今天生日。”

袁一概的表情變得很精彩,話都說不太利索了:“你你……你也今天生日?”

這下袁一概沒空關心傅明灼怎麼知道倪名決住哪,也不關心傅明灼怎麼和林朝好上了,他恨不得立刻消失,弱弱地說:“明灼,那不是匿名家,是陸沅家,匿名隻是最近住在陸沅這裡。”

袁一概是在委婉地表達拒絕——我們要去的不是倪名決家,而是倪名決的朋友家,不適合隨便帶朋友。

“嗯……”傅明灼眨了兩下眼睛,看起來挺鄭重其事的。

她一定是聽出潛台詞了,袁一概鬆了一口氣。

下一秒。

傅明灼對司機大叔說:“李叔叔,你還記得前天跟我們一起回來的那個人他家裡怎麼走嗎?我不記得了。”

袁一概:“……”

*

袁一概心驚膽戰,越想越覺得自己必須給倪名決和陸沅打個預防針,他給倪名決發微信:「我碰上了明灼,帶她一起?」

倪名決答應得很爽快:「噢。」

袁一概:「明灼還帶了個朋友一起。」

倪名決:「隨她吧。」

袁一概:「那朋友你也認識。」

倪名決不耐煩了:「我他媽在給狗洗澡,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

袁一概一次性說完了:「明灼帶林朝,林朝也今天生日。」

倪名決:“「……」

袁一概的預防針打得很不及時,反正倪名決完全沒來得及跟陸沅知會一下,傅家的車子就停在了彆墅外頭。當然,倪名決覺得也沒什麼知會的必要。

傅明灼腳步歡快地跑近柵門,先熱情地跟王中王打招呼,照樣去了姓:“中王!”然後才輪到倪名決:“倪名決,祝你生日快樂。”

這是倪名決第二次看到她沒穿校服的樣子,跟開學第一天一樣,她還是穿了一套白T恤搭配寬鬆背帶褲,酷酷萌萌的。

傅明灼走近些,圍著耷著毛的王中王走了半圈,確認了,蹲下來看倪名決洗狗,嘴裡感慨著:“它不是虛胖,是真胖。”

王中王不滿地甩了她一身泡沫。上次讓由著她說旁,是它餓了顧不上。

倪名決離得近,被甩得更慘,他皺起眉打了王中王一下,“草,彆動。”然後用手背擦了一下臉上的泡沫,對傅明灼說:“它最討厭彆人說它胖。”

傅明灼根本不聽勸,火上添油:“謔呦,這麼胖還不讓人說啦?”

“……”又被王中王甩了一身泡沫的倪名決眯起眼睛,二話不說,捧了一把泡沫直衝她麵門襲去。

事發突然,傅明灼嚇得一個沒蹲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倪名決發出一聲愉悅的笑來,餘光瞥到林朝和袁一概一起進來,他停止跟傅明灼的打鬨,朝二人看去。

林朝挑眉,吊兒郎當地:“生日快樂。”

“嗯。”倪名決應了一聲,“進去坐吧。”

*

袁一概招呼林朝在客廳沙發坐下,自己去廚房監督陸沅家的阿姨有沒有給他做他最愛的菜。

屋裡隱隱有吉他彈奏的聲音,似乎是從地下室傳來的。

林朝一個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走下了地下室的樓梯,站到門前。

果然,聲音是從這裡發出來的。

門虛掩著,她輕輕退開一條縫。

是個很很寬敞的樂室,琳琅滿目地擺放著很多樂器,鋼琴,吉他,貝斯,架子鼓,合成器,書架上擺滿了音樂相關的書籍和曲譜。

有個年齡相仿的男孩子在彈吉他,手法熟練,乾淨的手指輕輕撥動,流利的音符便傾瀉而出。他嘴裡叼了根煙,橘色火星明明滅滅。

不消多說,是袁一概口中的陸沅。

陸沅餘光注意到門開,看去,是一張陌生的臉龐,他停下了彈奏,咬著煙問道:“匿名的朋友?”

“對。”

陸沅頷首,繼續彈奏,是一首外文歌曲,來自RachaelYamagata的《Dealbreaker》,林朝挺喜歡這首歌,跟著哼唱了一遍。

女孩子的聲音很輕,慵懶又隨意,帶著少女獨有的懵懂和青澀。

樂聲繾綣,一點點溫柔,一點點憂傷。

一曲完畢,陸沅抬眸,語氣很淡:“唱的不錯。”

林朝問:“你玩樂隊?”

“曾經。”陸沅把煙摁滅在煙灰缸中。

林朝:“為什麼現在不玩了?”

“缺了鼓手和主唱。”

林朝原想說外麵有個小孩自稱會打架子鼓,而自己的嗓音勉強還過關,剛好可以湊齊空缺,不過話在喉嚨口滾了一圈,又咽下去了。

她很久以後才明白為什麼。因為她的防備意識比心跳提前一步察覺到了失控的預兆,趨利避害的本能下,她選擇了逃避未知的危險。

陸沅繼續下一首曲子。

林朝沒有聽過。

陸沅彈完整首,抬頭問:“不會?”

“不會。”

“那你會什麼?”

林昭想了想,揚了揚眉:“生日快樂。”

陸沅意外,隨後了然,他的手虛虛在弦前揮了兩下,落了下去。

簡單的生日快樂歌被奏響。

林朝走到他身邊,靜靜聽。

等他彈完,她大方朝他伸手:“我叫林朝。”

陸沅的身體一下子被定在原地僵住了,過了幾秒,他問:“哪個zhao?”

*

傅明灼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倪名決把王中王洗乾淨,自告奮勇要給王中王把狗毛吹乾。

阿拉斯加毛多且長,每次吹乾都要花費半天,有人主動攬苦活,雖然她眼冒精光的樣子有點可疑,但倪名決也沒多想,跟她交代了一點注意事項,看她動起手來還算有模有樣,也就放心了,給王中王洗澡濺了他一身的水和泡沫,他也得去洗個澡。

殊不知,他一走開,傅明灼就對王中王說:“中王,我喂你吃火腿腸,還給你吹頭發,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待會你要乖乖讓我騎馬,知道嗎?”

二十幾分鐘後,倪名決洗好澡換好衣服下樓,去檢查傅明灼的勞動成果。

院子裡的場景讓他不可置信地頓住了腳步。

傅明灼跟王中王糾纏在草坪上,王中王肚皮朝天,揮舞著胖腿,躺在地上死活不肯起來,而傅明灼頭發亂糟糟,正雙膝跪在地上,用儘全力試圖抱王中王起來,不過她還沒有狗重,小臉通紅,拿王中王完全沒辦法。

一人一狗,都是滿身的草屑,臟不溜秋。

倪名決:“……”

他揚聲:“傅明灼,你在乾什麼?”

聽到倪名決的聲音,王中王仿佛見到了救星,一個猛地起身,差點把傅明灼掀翻在地,它逃也似的衝倪名決直奔而來,躲到了他的身後,尋求他的庇護。

傅明灼臉不紅心不跳,仗著王中王不會說話,指鹿為馬:“它不肯吹乾,我在拉它。”

倪名決信她個鬼,王中王最享受邊梳毛邊吹風的感覺,根本不可能逃避。

“名決,阿沅,兩個小姑娘,快點吃飯啦。”阿姨已經憑著精湛熟稔的廚藝一手搞定了生日宴,吆喝大家吃飯。

袁一概早就饞得不行了,迫不及待幫她一起端菜。

“知道了。”倪名決衝屋裡應了一聲,視線重新落回門外的傅明灼身上,良久,他嫌棄地說:“你看看你臟的。”

*

一桌子人在桌前落座,袁一概要先吃飯,但傅明灼眼饞蛋糕很久了,當然要先吃蛋糕。

從小到大,但凡碰到跟彆人意見不合的情況,傅明灼必然是贏的那一個。

這次也不例外。

袁一概妥協,敲著筷子埋怨道:“甜點總是飯後吃的,誰飯前就吃啊。”

傅明灼不理袁一概,熱情地替倪名決在蛋糕上插上兩根形狀為“1”和“6”的蠟燭,還不由分說給他戴上壽星帽,要不是她不敢用打火機,她肯定把蠟燭也給他點上,她慫恿道:“快,點火,許願。”

倪名決將蠟燭點燃。

阿姨替他關了燈。

火苗跳躍著,映在他眼底,亮晶晶的。

他閉上眼睛,似乎並沒有願望可以許,心裡像破了個洞,冷風拚命灌進來,從前和林昭一起慶生的畫麵曆曆在目。

小的時候,林昭很笨,連蠟燭都不會吹,他吹完自己的,就馬上把她的也吹滅,林昭嚎啕大哭。

再大點,他已經不喜歡吃蛋糕了,也根本不相信許的願會成功,趁她還在認真許願,往她臉上抹上一大把奶油,圖案花了,她氣得差點哭出來,那是她自己在蛋糕坊做了一下午做出來的,還被林幼華批評了很久。

上一個生日,林昭送了他一把很炫酷的貝斯,而他什麼都沒有給她準備。

明明他才是哥哥,不過事實上,這近16年來一直是林昭遷就他更多。

他還來不及疼她,像一個哥哥該做的,就像傅明灼的哥哥對傅明灼那樣。

所有人安慰他的時候,都會加上一句“替昭昭好好活下去”,隻因為他們是傳說中一個割破了手另一個也會手指疼的孿生兄妹,是這個世界上最特殊的血緣關係,可昭昭是昭昭,世界上僅有一個的昭昭,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代替她活。

他也不能。

從今以後,他們共同的每一個生日都隻剩他一個人慶祝。

不,還有什麼慶祝可言?分明是剜心蝕骨的提醒,提醒與他並排前進的生命永遠停止了成長。

以前他隻比林昭大十分鐘,可林昭再也不會長大了,永遠停留在未滿16歲的夏天。他會慢慢比她大一歲,兩歲,五歲,十歲……

願望想了良久,還是作罷。

最後,他忍住喉嚨不斷翻湧的猩甜,在心裡默默念說:“昭昭,祝我們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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