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漪。”
顧漪猝不及防被外公點名,愣了下問:“阿公,怎麼了?”
“漪漪,我記得你也喜歡登山。在家沒事乾,給小陸領個路,剛好運動運動。”外公一邊給外婆剝雞蛋,一邊笑著看向她。
陸淵的視線也移向她。
顧漪在兩人的注視下,慢吞吞地放下半隻沒啃完的奶黃包,笑了笑,“阿公,我感冒沒好全,還懶得動呢。”
外公聞言看起來想再,一直靜靜吃飯的外婆忽然出聲,怔怔地瞅著陸淵,“這小夥是誰呀?”
陸淵大概是看出外婆的異樣,但沒有表露出絲毫,溫聲說,“奶奶好,我是來這登山的,您叫小陸叫好。”
外婆看起來有些失望,“我還以為是阿修回來了,還想他能陪我一起看黃梅戲。”
顧漪嘴角的笑意淡淡下去,垂下眼。
“阿修已經好久好久,沒來看我了。”外婆自顧自地傷神,喋喋不休起來,“阿修上次還答應陪我看黃梅戲,阿修......”
外公連忙開始哄起外婆,但外婆卻變得像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外公說什麼都不管用,陷入執拗,一遍遍喚起江修。
顧漪掐著指尖忍耐著,因為她知道外婆的病情,阿爾茲海默症是伴隨著記憶力和認知功能的衰退,這不是外婆的錯。
但是,江修到底是上輩子修了什麼福,能讓外婆在幾近忘了所有人,連她的女兒江涵都快記不得了,還能牢牢地記著他這該死的賭鬼。
那聲聲念叨的“阿修”,也如顆顆濺出的火星子,即刻要點燃引爆她。
就在顧漪感覺自己處於失控臨界點時,一道低沉清越的聲音響起,將可憎的“阿修”與她隔離開來。
“奶奶,您想聽黃梅戲嗎?”
她聽見陸淵如是問道。
“想呀,我最喜歡黃梅戲了。”外婆頓時被陸淵的話分出了注意力,暫時忘記了“阿修”。
“那我給您唱兩句,好不好?”陸淵語氣含笑,耐心地哄著外婆。
“好哇好哇。”外婆鼓起掌,語氣中滿是期待。
於是,陸淵清了清嗓子,竟吊起戲腔,真唱了起來。
顧漪時常會陪外婆聽戲,對於戲曲是有不低的鑒賞能力。
說實話,陸淵唱得勉強算個業餘,氣息和念字都有不少的瑕疵。
但在此刻,他念著纏綿悱惻的戲文,唱著千回百轉的調子,清冽的嗓音如泠泠泉水,將她心底的煩躁與戾氣洗滌一空。
偌大的房間裡靜悄悄的,都在傾聽陸淵的念唱,顧漪輕著呼吸,無聲地抬眸望向他。
隻見男人微微斂眸,濃黑的眼睫垂著,將平素狹長鋒利的眼尾勾出一抹溫柔的弧度。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人未死。”
“...人若有情,人未死。”他回環念著。
直到最後一個音也消散於虛空,陸淵胸膛起伏了下,緩緩舒出一口氣。
良久。
安靜的房間裡轟然爆發出掌聲。
外婆和外公難掩激動之情,顧漪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
外婆緊緊抱著外公的手,看上去快要哭了,“阿民,這...這是不是我們初次相見時聽的《天仙配》啊。”
外公看起來也被感動得不輕,連連點頭認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