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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與寒冷籠罩著大地,崇山峻嶺之中,漆黑一片的乾枯樹林之下,逸出一小圈慘白的光圈。
周圍的瘦長樹乾抽伸出鬼影拙拙,如魅如魑的樹影悄然裹成一圓,密不透風地包圍了站在雪地中央的女人。
顧漪大口喘著氣靠在樹乾上,熱氣嗬出在護臉上結成冰霜,護目鏡內一片模糊不清,過膝的雪沒進雪鞋,雙腳已經凍得麻木而無知覺,寒冷無孔不入地侵蝕著她。
她迷路了,在夜晚零下十幾度的深山雪林裡了。
傍晚時分,顧漪與雪友幾個出來滑野雪。
未經探索的雪林,鬆軟深厚的粉雪,極具變化的坡度,滑雪的快感刺激著她的腎上激素飆升,於是速度逐漸失控。
最終,她忘乎所以,致使自己迷失在冬月的盧森山脈之中。
距離她與雪友們走失已經過去三個小時,想必他們應該已經察覺並且報救援了。
而現在她能做的隻有保持體力,清醒等待黎明後的救援機找到她,顧漪能感受到體力在被蠶食。
不知什麼時候,雪停了。
顧漪後知後覺眨了下凍僵的眼皮,然後緩慢抬頭,夜幕黢黑冷厲,半空中一片空蕩。
雪停了,起風了。
下雪的上半夜,還不是一天最冷的時候,停雪後伴隨的大風以及下半夜的降溫,會產生的風寒效應,最難捱階段才剛剛開始。
周圍一片靜謐,時間的流逝仿佛被寒冷與黑暗封印,疲憊與困倦悄然纏上顧漪的意識,就在她又一次用力咬下口腔的軟肉想使自己脫離困意。
下一秒,顧漪的第六感倏忽一閃,緊接著她若有所感轉頭看向身後。
老林漆黑像是要吞噬萬物的巨獸,此刻正浮著點點熒色綠光。
那是什麼東西?!
在自然界中能發出綠光的有不少,但這種天氣下溫度磷火不可能自燃,冬季自然條件下也絕無可能出現螢火蟲之類的。
那麼,答案隻有一個,這些光來自於——狼眼的反光。
是狼群!
隻在在短短幾秒間,那些熒綠光從幾不可查變為密密麻麻,在黑夜叢林的幕布上交織成網,驚懼在顧漪心頭蔓延開來,將她每一根神經攥緊。
顧漪意識到自己遇到什麼後,強行按耐下本能的恐懼,身體機能強製被開機,她全身發力調整板位,同時雙手用儘力向後撐雪杖借力一滑,往狼群反方向的俯身速衝下去。
耳邊是疾風的唳鳴,身後是窮追不舍的狼群,前路是看不見的雪嶺。
可顧漪眼神中沒有半分慌亂,整個人都透著極致的冷靜。
她來此是依據開闊性來選址的,也就是說,此地是方便救援搜尋的平緩地勢。但此時也恰恰成了她的劣勢,因為滑雪速度難以借助地勢的坡度傾斜來提升,而蓬鬆的粉雪也大大增加了滑速提升的難度。
顧漪回頭目測判斷與狼群的距離,已經能隱約看清頭狼的輪廓,狼群奔跑帶來的撲簌雪聲與壓迫感愈發強烈,被追上似乎隻是時間問題。
而她隻剩最後一條路了,顧漪心下一狠。
又是一個小騰空後,她壓低左膝調整滑行方向,往記憶中位於不遠處陰坡的陡崖加速滑去,
就在顧漪即將接近懸崖之時,頭盔上的照明燈變得顫顫巍巍,閃爍不定。
下一秒,顧漪隻感到眼前一暗,緊接著重心偏移,身體平衡失去控製,整個人重重摔在雪地上。
雪地被刻下一道又深又長的凹痕。
顧漪努力撐起身來,手中的雪杖早已扭曲變形。
這不算什麼。
可當她試圖發力站起時,左腳踝傳來一陣劇痛,她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壞了,顧漪心中一沉。
不容她多想,身後狼群向她奔來的速度越來越快,身後的狼群已然接近,目之所及至少二十隻以上的狼,甚至空氣中已彌漫開狼群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