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是夙謹淵,因為他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眼神來看她:先是驚訝與陌生的,然後變成帶著防備的玩味和算計,最後一閃而過的殺意,無一不令葉沐感到萬分的陌生。
但是,直覺卻又清清楚楚地告訴她:這個人就是夙謹淵。
感覺有兩個人在腦子裡叫囂著,每個人都堅持自己是對的,最後剩下一個瀕臨抓狂的葉沐。
但她並沒有大喊大叫,相反,她的反應冷靜到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夙謹淵。”簡簡單單的一聲,似是久彆重逢的朋友,打一聲招呼。
“我們……很久不見了吧?”夙謹淵側頭,輕輕一笑,瞬間,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因此而輕盈清新的許多。
葉沐張張嘴巴,頓了頓才接了一句:“多久了?”
“很久很久,我都快把你忘了。”夙謹淵伸出手,“跟我走吧。”
明明剛剛還想殺了她,這一刻卻變得柔情萬分,這讓葉沐再次迷惑了——難道,剛剛那個夙謹淵是她的幻覺。
看見她久久沒有動,夙謹淵再次輕笑:“怎麼了?”
“沒。”葉沐訥訥應了一句,想了想,道:“你出來吧,我不想進去。”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現在的她實在鼓不起勇氣跟他呆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
夙謹淵從善如流,走出轎子擺了一下手,讓那些護衛離開,然後跟著葉沐一起往城外走。一路上兩邊都是匍匐跪在地上的人,葉沐不由加快了腳步。
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她轉身,卻差點撞在他身上,連忙後退了一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覺得所有的事情都不對勁!”
“哦?”夙謹淵挑眉。“哪裡不對?”
葉沐想了想,舉了個最明顯的例子:“你怎麼成了妖王?妖王印在你身上,那扶桑呢?他怎麼樣了?”
“扶桑?”夙謹淵有些疑惑。想了想,“你說的。是東洲大陸東皇派的那個扶桑真人?”
“不是,是……”葉沐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好道,“對,就是扶桑真人!”
“他……不是死了嗎?”夙謹淵輕聲問,“你怎麼認識他的?”
“怎麼會?!”葉沐不敢置信,“他怎麼死的?什麼時候的事情?”
夙謹淵眯起眼睛看她:“死在東皇派的遠古劍陣之下,至於什麼時候。讓我想想……”
“不用想了,我知道了!”葉沐舉起手打斷他的話,有些慌亂地低頭轉了兩圈,“不對不對,這不對!我明明記得我救了他的!他還繼承了妖王印……”她捂著自己的腦袋,“天哪,怎麼會這樣?”這是個什麼地方,難道是幻境?!
她猛地抬頭看向夙謹淵:如此真實,又如此陌生。
“怎麼了?”夙謹淵笑著柔聲問。
葉沐搖搖頭。
“你說,你救了扶桑真人。而且,他還繼承了妖王印?”
葉沐嘴巴動了動,輕輕拉住他衣袖的一角:“夙謹淵。你是假的嗎?”
夙謹淵瞄了她的手一眼,然後看著她的眼睛,很真誠地反問:“我怎麼會是假的呢?”
“可你就是假的!”葉沐懊惱地閉眼,然後狠狠睜開,“完了完了,終於輪到我入幻境了。我可沒你那麼厲害,輕易就能辨彆出真假,還能氣定神閒地連幻影都算計……”
夙謹淵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走來走去抱怨不停的她,嘴角始終掛著充滿寵溺的淺笑。
葉沐忽然停下。轉身看他:“夙謹淵,你那麼聰明。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樣才能破了這個幻境?”
“如果我是假的。當然是殺了我就能破陣了。”
葉沐歎氣:“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就算明知道你是假的,要我出手殺你,我……我還是會手軟。”她本來就不擅長殺人,更何況現在要殺的人是夙謹淵,叫她如何下的了手?
“那如果我告訴你,你若不殺了我,我就將殺了你呢?”
這話聽著很像是在開玩笑,但葉沐從玩笑中聽出了認真,瞪大眼睛:“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確實是幻境,不過不是你的,而是我的。”
“那我怎麼會出現在你的幻境中?”
夙謹淵輕柔的眼神忽的帶上了些許寒意:“是啊,你為什麼會出現呢?”他伸手輕觸她的臉頰,“我明明已經替你報了仇了,你為什麼還會出現呢?”
一股寒意從葉沐的腳底往上竄,令她不由寒毛直豎:“你這話什麼意思?”
夙謹淵收回手,垂下眼簾,嘴角還是往上翹著的:“沒什麼。”
“夙謹淵!”葉沐拉著他的手,“你說,你替我報仇了?”報什麼仇了?為什麼要報仇?難道……葉沐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嘴唇上的血色漸漸退去:“你是說,我……死了嗎?”
夙謹淵任由她拉著自己,沒有動。
“我死了?”葉沐卻始終無法接受這件事,“我是怎麼死的?”
夙謹淵嘴角的笑意終於銷匿,頓了頓才回答:“元壽耗儘,死在段冰綠的空間裡。”
段冰綠的空間?葉沐脫口而出:“不是花影影的空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