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降臨時,兩人雖年幼,卻早已將那一幕深深烙印在心底。於是,在勇者與賢者的描述之中,沙利亞漸漸出了神——
天使羽翼輝煌,降臨聖廷,身雖疲憊染血,心卻熱切無暇。他引導勇者、賢者,給他們留下終生難忘的經曆,引他們向光向善,忠誠地履行這最後一次降臨的任務,維係著天界的榮光。
那樣的……那樣的……
他漸漸把頭低了下去,既是悲傷,也是羞愧。
在描述的過程中,安東尼其實就幾次憋住了話,等到全部說完,見天使久久不語,然後告彆他們準備離開,他頓時再也忍不住了。
“天使大人!”他問道,聲音顫抖,“那位引導了我和萊茵的天使,究竟觸犯了什麼罪,要被投入牢獄?”
安東尼等待著一個罪名,他已經說了自己所知道的,這樣一來,請求對方去查一查,應當也完全有理由。
不料,對方卻比安東尼自己剛剛得知消息時,表現得更加震驚。
“什……麼?”
***
“……來聽聽這封《魔界告天界書》。”
墨藍豎瞳的魔王拿著一卷寫好的文書,正在跟對麵的安斯艾爾進行視頻通話。
拜那些熱衷研究的東西域煉金術師所賜,魔界的網速,至少是他們這種重要領導人所使用的網絡速度,獲得了大幅提升。該成果目前由東西兩域幸福共享,南域被踢出4G網絡。
利維:“……”
流暢的網速,較為清晰的畫麵,白發魔王的美麗姿容簡直一覽無遺。隻見他單手撐著腮,有點想打哈欠的樣子,明顯昨晚又加了班。
他靜靜聽著塞羅斯細說這封《魔界告天界書》中的種種要點和奇巧的諷刺,不愧是魔王世家,全篇不著一字,罵得狗血淋頭。
以及……
塞羅斯的聲音低沉平穩,真是好聽。
“不過……”安斯艾爾提出了一點修改意見,“天界在怪物入侵一事上,遲鈍到這種地步,爛到這種地步,反正基本隻能罵這一次,要不還是罵得更凶一點?你看這裡,這個句子……”
塞羅斯:“……”
天使教魔王罵天界可還行。
於是勉強又改了一點。
公事說完,難得的視頻機會,塞羅斯還想談談私事。他開啟了魔鏡保護,這種情況下,就算是魔鏡本身,也無法聽見通話內容,同樣無法保留通話記錄。安斯艾爾見他如此,微微一愣,也開啟了保護,同時清空自己的辦公廳。
“你的身份問題,我時常徹夜思考……”
他緩緩開了個頭。
安斯艾爾:“……”
他都沒有徹夜思考呢,塞羅斯這心理素質可太差了叭,一點點小事想得睡不著覺。
億點點小事!
接著,塞羅斯的語氣開始微妙起來。
“上次你同我說過,你用我的血……”
浸染全身,裡裡外外全染上他的味道……
那一次,因為是安斯艾爾主動去他的落腳地找他,那裡本身就充斥著他的氣息。加上他當時情緒激動,與安斯艾爾距離極近極近,氣息將對方全然籠罩,早就是交融般的姿態,因此魔王之血的使用狀況,還是後來安斯艾爾主動告知他的。
如果塞羅斯一早知道,那血會被用來煉金術洗血,他絕不肯讓安斯艾爾進行如此疼痛的儀式。所以現在他更加謹慎,未雨綢繆地主動談論這個問題。
“雖然當時糊弄了天界執政官,對方未必會輕言放棄。”
他說出自己的顧慮。
“而且有一點,我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安斯艾爾其實隱隱約約猜到了他究竟是哪裡想不明白,還是慢吞吞順著問道。
“……你說。”
“天界執政官為什麼會對你這樣執著?”魔王百思不得其解,“如果隻是普通天使的話,就算流落魔界,也不必如此緊追不放。”
若是認為天使當上魔王是奇恥大辱,動手抹殺似乎是更快的途徑,而不是……
想挽回?
塞羅斯確實有這種詭異的感覺。
安斯艾爾一陣沉默,他基本把能告訴的都告訴了塞羅斯,唯獨說他是執政官的問題,他沒提。
太離譜了,還有點丟人。
塞羅斯見他猶豫,以為安斯艾爾對自己信任尚且不夠,他雖然有些難過,卻能理解每個人都應當有自己的秘密。
他也有秘密瞞著安斯艾爾呢,關於鵝……
塞羅斯:“……”
這個真的不能提,安斯艾爾喜歡毛絨絨,又不好每天去rua大臣,經常會抱著羽毛茸茸的黑天鵝睡覺。
安斯艾爾見他不再問,知道是他想岔了,連忙補救。
“不,我並非不信任你,而是因為這件事……”
他有些為難,最後決定還是輕鬆一點說出來。
“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他的語氣輕鬆愉快。
“你坐穩了,不要被這個笑話笑死。”
塞羅斯:“……”
他有不好的預感。
隻聽安斯艾爾歡快地開口——
“執政官沙利亞說,我也是應當天界執政官,是他的同伴,哈哈!”
聽了這麼一則恐怖笑話,墨藍豎瞳的魔王頓時驚恐地抓住了桌子,他的視線移向窗外。隻見晴天之下,眾多雪山隆隆作響,大雪滾滾而下,以奔流之勢衝向他的盧斯特城!
不要啊!
隔著一道門,他都能聽到宰相納貝裡士在慘叫。
“大雪崩!為什麼這個季節會有大雪崩!還是有誰又在雪山底下大笑了?把他給我抓起來!”
塞羅斯:“……”
對不起。
不要把他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