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大少奶奶死了,王三你就把她放進大少爺的棺材裡,再把棺材釘死。”劉媽道。
“要是沒死呢?”王三聲音僵硬嘶啞。
“沒死也要放進去,拿腰帶一勒……”劉媽耐心地向他傳授經驗,她是專門給人配冥婚的,杜家這一樁給的錢格外多。
“是這樣嗎?”王三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到一根麻繩,環住劉媽的脖頸,往後一勒。
“不……不……”劉媽拚命搖頭,緊緊抓著麻繩。
王三了然:“力氣不夠?”
劉媽攥著麻繩的手青筋暴起,眼珠外凸,臉色青紫,十分駭人,她想求救,伸手去抓翠寧。
翠寧哪裡敢看,轉頭就跑,連燈籠掉了也顧不上,跌跌撞撞,衝出東院。
她越跑越遠,慌亂間,翠寧撞到一個人身上,兩人同時跌倒,從回廊滾進花苑,抱做一團。
借著月光,翠寧看清那個人的麵目,竟是本該被鎖在房裡的大少奶奶孫香兒!
“你……你……你是人是鬼……”翠寧眼淚都嚇出來了,聲音發抖。
“噓——”孫香兒看見王三向這邊走來,拉著翠寧滾到草叢裡,兩人都不敢再發出聲音。
王三仍然踮著腳,走路無聲,肩上扛著一具屍體,丟出院子,恰好落在距離她們不遠的地方。
孫香兒稍一轉頭,就能看見劉媽外凸的眼珠,還有被生生勒斷的脖子。她簡直要嚇壞了,抱緊翠寧,兩人一動不動。
一隻大花蚊子落在翠寧臉上,她連扇一下都不敢,隻能忍著,直到王三離開為止。
沒多久,王三又出現了。
這次扛著一張碩大的雕花木床,走進東院。實木床相當沉重,正常情況下,一個人完全抬不起來。
王三獨自扛著大床,全身骨頭咯嘣作響,惦著腳後跟,仿佛身後有個人與他貼在一起,控製著他的一舉一動。
孫香兒和翠寧兩人都嚇得不行,等王三消失在視線裡,她們倆立刻去前院,那兒有人守夜,不管怎樣,都比鬨鬼的東院要好。
***
一夜無話,季淩微睡得並不安穩。
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身穿喜服,頭戴鳳冠,與一個看不清麵目的男子拜堂成親,後麵的步驟一絲不漏。
喝交杯酒的時候,酒杯落地,那人親過來,季淩微推拒,紅綢縛住他的手腕,吊在床梁上……
夢醒之後,他身體酸軟,十分疲憊。
真的是夢嗎?
季淩微掀起衣袖,雙臂仍然光潔,並沒有紅綢留下的印痕,頓時鬆了口氣。轉頭發現床已經換了一張,他微怔,昨天晚上床不是塌了嗎?
季淩微仔細看,這張床似乎更結實一些。
天已經亮了,房間裡仍然光線昏暗。
“杜景和?”季淩微叫了兩聲,無人應答。
房門從裡栓著,他又去看窗戶。
原本推不開的窗戶縫大了一些,像被強行擠開,下麵還有幾個腳印,看大小應該是女子,從深淺程度來看,體型比較瘦弱。
雖然掩飾過,看得出來當時很匆忙,沒有徹底掩飾好。季淩微又去看衣櫃,這次順利打開,裡麵很空,藏下一個身形較小的人,毫無問題。
昨晚藏在衣櫃裡的女人應該從窗戶縫離開了。他睡得太沉,竟然毫無所覺,不止沒發現她是什麼時候出去的,連換了床也不知道。
裝棉被的大木箱已經不見,換成了書案,離窗不遠,勉強見光。真想看書,還是要點蠟燭。
杜景和不在房間,大鵝也不見蹤影,季淩微準備出去看看。才出院子,就叫一群人扭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女,浩浩蕩蕩向這邊走來。
“我真聽見大少爺說話了……”說話的少女身形瘦弱,臉腫了半邊,還留著巴掌印。
長發散在身後,沾了不少草屑,十分狼狽。
但這無損她的美麗,那雙眼睛含著水汽,清淩淩的,像蒙了一層霧,可憐又可愛。
“你又是誰,怎麼在這裡?”杜永麟看著從大兒子房中走出的陌生少年,眉頭緊皺。
“我是杜景和的朋友,來參加喜宴的客人。”季淩微從容不迫,雖然昨天晚上才和杜景和認識,但他們一見如故,已經是朋友了。
“以前怎麼沒見過你?”杜永麟打量著季淩微,十八、九歲模樣,麵容俊秀,舉止從容,像是世家子弟。
說是杜展榮的朋友他還信,因為杜展榮性格外向,有一堆學生朋友。但杜景和很少與人交際,最多認識幾個世交。
“家在外地,昨日才趕回來。”季淩微解釋道。
“他是大少奶奶!他才是大少奶奶……”孫香兒瞬間認出這個聲音,正是昨天與大少爺說話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