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像趨光的飛蛾,順著那條路直走。
從上往下俯視,會發現他們走的這條路,與季淩微第一天入府時走的那條路高度重合。
所以,目的地也重合了。
左轉第一間,是大少爺的房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季淩微說的是實話。
“噓——”
為首的玩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其他玩家順勢安靜下來,等他撬門。
這邊的玩家沒有陸管家那邊嫻熟,門栓半天弄不開。等他們快失去耐性的時候,門栓微動,總算開了。
房間裡漆黑一片,沒有點燈,什麼都看不清。簷下的燈籠被冷風吹得忽明忽暗,幾片枯葉落在地上,劃出一點細微的聲響。
仍然是一人守門,一人守窗,另外兩人進去察看,分工明確,效率極佳。
進去的兩人端著蠟燭,向床的方向走。不知是不是燭芯太短,蠟燭火光微弱,隻能照亮極小一塊地方。
明明打探的消息是四角、京墨睡在一起,這間房的床上卻隻睡了一個人。那人蓋著被子,側身睡著,聽不到呼吸聲,看來睡得極沉。
“看看是京墨還是四角?”
一個玩家將蠟燭伸過去。
床上的人驟然翻身,露出一張浮脹的臉。
他的眼睛呈現出一種渾濁的玻璃質感,瞳孔已經徹底散了,皮膚被水浸泡,蒼白浮腫,看不出原來樣貌,半張臉都是腐爛綠斑,嘴角微微上揚,維持著微笑的模樣。
那雙漆黑的、渾濁的眼睛,有了一點微弱的神采,正死死看著床前的玩家。
“艸!”那玩家急速後退,然而雙腳像被死死固定在地上,動彈不得,也無法出聲。
隻能看著床上的人緩緩坐起,將身體貼上來。濕冷、僵硬,早已失去了正常人皮膚應有的溫暖、柔軟。
被貼上的地方,瞬間升起一種烈火灼燒般的劇烈痛苦,燒穿皮肉骨骼,將一切都融化。
太痛了!實在是太痛了……
他的身體開始融化了!
他無法發出一點聲音,隻能睜著眼睛。
因劇烈的痛苦,眼球外凸,眼眶溢出鮮紅的血,順著臉頰往下,與正在融化的身體彙聚在一起。
咫尺之隔的另一個玩家,對此一無所知,正在想辦法點燃突然熄滅的蠟燭。
“怎麼不說話了?”他不明所以,混雜著中藥氣息的腐爛味道,與濃烈的血腥味近距離衝入胸腔。
“咳咳咳……什麼味兒……”
他咳得喘不過氣,失手把打火機落在地上。
這個打火機還是裝在褲兜裡被帶過來的,副本根本沒有,如果弄丟了,點火會很麻煩。
他低頭去撿,摸到一手濕黏。地上有水?
好在,他摸索著,找到了自己的打火機。
可能是進了水,一連幾次都沒成功。
他把控製火的小閘扳到最大,再試一次,終於成功。眼前隻有一張浮腫的、屬於腐屍的臉,幾乎要徹底貼上來,屍體嘴角帶著平和的笑。
地上,他的同伴,已經融化了一半,表情因劇烈疼痛而扭曲,此時竟然還沒死,看著這個方向,嘴角一點點勾起,笑得很不自然。
像有一雙手,強行使他的臉上出現那樣平和的微笑,格外詭怖。
打火機的火,緩緩熄滅了。
莫大的恐懼襲來,背後瞬間被冷汗沁濕。
他想逃、想叫,卻無法動彈,也張不開嘴。
同伴融化了。
他知道為什麼香兒房裡找不到屍體了。
那個給他們指路的聲音有些熟悉,好像曾經為了京墨,與陸管家據理力爭……
他顫栗不止,全身冰涼。
房間太安靜,恍惚間響起說話的聲音。
窸窸窣窣,十分含糊,外麵兩人聽不清楚。
隻有最後一問一答,異常清晰。
“明白了?”男聲冰冷僵硬。
“明白了。”是玩家的聲音,腔調有些怪異。
“你們好了嗎?”門外、窗外的兩個玩家等得不耐煩。
“好了,進來吧。”屋內低低響起一個男聲。
等那兩個玩家進去後,房門又關上。
院裡風繼續吹,簷下燈籠輕搖,仿佛在回應什麼。
季淩微幫忙給玩家指路後,就回房睡覺了。
他摸了摸肚子,發現居然、好像、大概、可能、也許……又長大了一點?
那些言情裡,纏住胸部就能裝成男子、一馬平川的繃帶哪裡有賣?他也想試試。
抱著這樣的念頭,他很快就有了困意,偏偏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
他一直在想究竟忘了什麼,就算京墨這個冰冷僵硬的大件貼過來,他也沒注意。還能怎麼樣……湊合一天是一天,反正不是今天難產。
翌日,季淩微睡醒的時候京墨已經起來了。
季淩微不急著起來,慢悠悠盤著鵝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