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雲輕輕頷首,突然想起什麼,又轉向他幾人道:“說起來,張師、疾風,樓主不是讓你幾人等在林中?怎麼突然進宮裡來了?”
“林裡有狀況。”
毒寡婦上前一步,語速飛快道:“不瞞雲娘,我幾人沒來得及靠近城東野林,遠遠便見林中似有人影綽綽。近前一探,卻是齊、魯幾國的兵眾藏在林子中,不知為何,隻小心觀望,卻不出聲,瞧見宮人出逃也不聞不問。如此情形實在不似尋常,我幾人放心不下,商議過後,決定進宮來尋你和樓主。”
“都在野林?”姒雲舉目望向野林方向。
若隻在幾裡之外,要引起他們的注意並非難事,難的是要如何確保他們相幫之人是周天子,而非犯上作亂的申人?
“嘎——嘎——”
一陣夜風拂過,一隻夜鳥振翅而起,飛過漫漫長夜,朝向漸隱的西空月。
遙處燈盞撲朔,永巷西宮映入眼簾的刹那,姒雲眼睛一亮,計上心頭。
商人視玄鳥為先祖,周人視鳳鳥為祥瑞。而今吟風閣近在眼前,若是那純金的鸞鳳紋還在宮中……
“花娘子,你護雲娘回去,我幾人去正殿!”
“等等!”
聽風七星和疾風正欲兵分兩路,姒雲忙不迭地攔住幾人,看清“跛子雷”所在,上前道:“雷師,能否幫無月一個忙?”
幾人紛紛側身,讓出人群最後方的跛子雷。
跛子雷,姓雷,名钜,因精通奇門之術,江湖人敬稱雷奇門。到了聽風七星口中,則成了接地氣的跛子雷。
烏有鄉外十裡迷障,外人以為那是瘴氣天成,隻聽風樓中人清楚,那並非什麼天然迷障,而是跛子雷借地勢之便,行奇門之術,布下的障眼法。
除卻那十裡迷障,那迷障林中還有不可勝數的機關陷阱,也多出自他之手。
雷奇門性子清冷,卻非怕事之輩,聽姒雲開口,跛著腳走到眾人麵前,朝她抱拱拱手:“雲娘但說無法。”
姒雲望了望浮雲半遮的中空月,又舉目望向野林方向,若有所思道:“雷師,依你之見,今時今日,京郊會否下起大霧?”
“大霧?”提到他擅長之事,雷奇門的眼睛倏地一亮,“雲娘有何妙計?”
沉吟片刻,姒雲望著西宮方向,徐徐開口:“無他,隻是想讓天降異像,想讓野林中人親眼目睹,大周祥瑞浴火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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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京郊外圍野林。
月色透過疏落的枝葉投進野林間,往日裡夜鳥盤桓、野獸出沒的野林,今日不知為何,除卻風聲簌簌,彆無飛禽走獸出沒。
連雨過後,林中草木正葳蕤。
一陣夜風拂過,林裡草木簌簌作響,若是目力過人如召子季幾人,便能接疏淡的月色,看清高地起伏的土丘和矮坡。
定睛再看,那些看似尋常的土丘分布十分規律,原來並非天然而成的土包,而是一個個以草木枯枝為飾的營帳。
夜色漸濃,林裡的蚊蟲愈發肆虐。
守夜的兵士撐不住,頂著被罵的風險,離去些許距離,小心點起營火。
“齊兄,鎬京的蛇鼠蟲蟻怎的不怕人?”
一五短三粗的壯漢一邊擦汗,一邊舉起手心裡剛拍死的蚊子,給一同守夜的兄弟看:“且這天氣一日熱過一日,若是再旱上一季,林裡如何還能待人?”
同坐的瘦高個皮膚黝黑,看著比壯漢年長許多,他舉目望向宮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