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彆是陳寧遠的眼眸一派清明,轉瞬間精光四射,看著還有些滲人。
老大夫剛要開口仔細詢問陳寧遠的病情。
陳寧遠又抓耳撓腮地說道:“我這毛病還是老樣子,一時清明,一時糊塗,少不得請大夫給我開些平心靜氣的藥來。”
老大夫聽了這話,一時便愣住了。同時,他也再次確定,這陳家長子恐怕是在裝瘋賣傻。又想起那些關於王老爺的傳聞,他多少也有些明白陳寧遠的處境了。
陳寧遠瘋了,他家人還能稍好些。王老爺也會放鬆警惕。若是陳寧遠突然好轉,恐怕王老爺還要加倍殘害他們一家。
想到這裡,老大夫搖了搖頭,看破卻不說破,就按照陳寧遠的要求,給他開了些平心靜氣的湯藥。還囑咐陳寧寧,平日多燉些冰糖梨湯給陳寧遠喝。對他大有好處。
陳寧寧自然也答應了。
等給看完了病,陳寧寧又客客氣氣把老大夫送出院外來,又約定改日再來給陳父陳寧遠複診換藥。
陳寧寧除了診金,又送上一錠銀子,說是讓陳大夫在路上喝碗茶。
老大夫卻拒絕了,又搖頭說道:“老朽平日並不會出診,今日也是受人所托,才來你家看病的。姑娘且放心,老朽定會竭儘全力,隻是這茶錢就免了吧。”
說著,他便翻身上了小毛驢,揮著皮鞭,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陳寧寧帶著寧信回到院裡,寧信才忍不住歎道:
“姐,你如今變得精明了,還知道給大夫送茶錢呢,還不少給。”
陳寧寧停下腳步,回頭瞟了他一眼,又說道:“我再不精明些,咱們這一家子豈不是要被人生吞活剝,連點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了?”
陳寧信揉了揉鼻子,連忙又說道:“我又沒說精明不好,這樣才不會吃虧呢。我如今也想像姐姐這般精明才好。”
“那你要學的,可還多著呢。”說著,陳寧寧便邁步進了裡間屋。
此時,陳母正捧著那包袱發呆,見陳寧寧走進來,便壓低聲音問道:
“寧兒,這麼多銀票都是你那塊兒玉當來的?”
陳寧寧剛想安撫她幾句,陳寧遠卻在一旁說道:“哪裡是當
玉得來的錢,分明是我姐拿她那條小命換下來的錢。您可不知道,今日那當鋪掌櫃有多欺負人。我姐被逼急了,便一頭往軍馬前撞去。虧得那小軍爺急忙拉住馬,不然她怕是回不來見您了。”
陳寧寧見他又多嘴,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伸手便狠狠敲了陳寧信好幾下。又罵道:“就你話多,還說得這般浮誇。若是把娘氣出個好歹來,看我捶你不捶你。”
陳母卻瞪圓了淚眼,罵道:“還捶你兄弟?仔細我先捶你吧。事到如今,你還想瞞著我不成?怨不得你手又傷了,衣袖也破了口子。原來你是不想要這條小命了?你個死丫頭,簡直氣死我。”
說罷,她便又痛哭起來。
陳寧寧也沒辦法,少不得把城裡發生的事,避重就輕地說了。又再三保證,那匹馬跑得並不快,她也是看準了,才敢往前衝的。
陳母一邊哭著罵王家許家不做人;一邊又替她姑娘委屈難過。同時也暗恨自己沒用,還要女兒這般冒險。
“你怎麼也不想想,若你當真出了什麼事,叫我和你爹可怎麼活?”陳母狠狠問道。
陳寧寧也沒辦法,軟話說了一大車,撒嬌賣癡也都沒用,仍是止不住母親的眼淚。
最後實在沒辦法,她隻得賭咒發誓,往後再不進城胡鬨。
陳母這才止住淚水,又對寧信說道:“這些本就是你姐換來的銀子,禮當由她收著。文家心黑,如今退了你姐的親事,你姐將來怕是艱難了。你這做人兄弟的,將來務必想辦法多賺錢,把那塊玉贖回來給你姐。”
陳寧信隻得連連點頭,最後也賭咒發誓,若是姐姐將來找不到婆家,他便要供養姐姐一輩子,還叫他的子女也都孝順姐姐。
陳母這才止住了眼淚。
可憐陳寧信今年不過十歲,卻早早就背上了養家糊口,給姐姐養老的重擔。一時間,他那小小的脊背都被生活壓彎下去。
偏生背著母親,陳寧寧卻在偷笑他。
雖然,她笑得很好看,胖狐狸似的,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和氣。隻是那雙明亮的眼卻滴溜亂轉。
陳寧信怎麼看,姐姐都是故意氣他,報複他剛剛對母親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