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不是在逼你一定要吃肉,暫時不想吃就不吃,額娘不反對。隻是想告訴你,吃肉是我們生而為人的天性,不必為此覺得負疚。”
小孩子的心真是太柔軟了,有時候真的能從他們身上學到很多在成長過程中已經被丟棄的東西。
“額娘一直覺得,對那些失去了生命來填飽我們肚子的生靈來說,全部吃掉不浪費才是對它們最大的尊重。當然,每個人對此都會有不同的看法,我們要相互尊重和理解。”
“你們兩個跑到山上在嘀嘀咕咕些什麼呢?太陽都快落山了,還不歸家?”三爺來了。
三爺一來就握住她的手,感覺她手上的溫度不是很高還瞪了她一眼,接過白秋手上的披風展開罩住她,牢牢係緊。
“兒子見過汗阿瑪!”
接著摟過小石榴的肩膀,摸了摸他的額頭,探過幼子的手心溫度之後轉頭對著五兒就是一頓數落:“嘉嘉還是額娘呢,都沒有咱們小十六知道冷熱,手涼了也不知道加衣!吹了冷風要是病了,看我們怎麼笑話你。”
“哪會著涼!我有數呢,隻是手被山風吹涼了,身上一點都不冷的。我這個額娘把孩子照顧得多好,既沒凍著他也沒嚇著他,不像某個心大的阿瑪……”
一看到三爺五兒就想起他早上非要帶小石榴去參加圍獵,這下好了,把孩子刺激到不想吃肉了!
“阿瑪,這是額娘和兒子給您留的野果,味道很甜,您來嘗嘗?”
貼心小棉襖對額娘、對阿瑪都是一樣孝順,特意給他阿瑪留的果子一見到三爺就迫不及待地拿了出來。
“嘉嘉吃過了沒有?我和小十六一起挑了許久才找到那麼一小袋子熟透的野苺,味道好不好?我記得你就愛吃這個。”
三爺接過小十六手裡包著果子的帕子,誇了孩子一句:“小十六是個孝順的。”
接著一顆一顆喂到了五兒嘴裡,他自己意思意思地吃了一顆,給了兒子一顆。
和五兒十顆裡麵喂七八顆給小石榴不同,三爺顯然更疼老婆。一棒果子,他一顆、小石榴一顆,其餘的全部被他喂給了五兒。
晚上怕小石榴因為白日裡見到的血淋淋圍獵場麵而做噩夢,五兒給他熬了一碗安神湯,看著他喝完了之後還把三爺趕過去陪兒子睡覺。
要不是怕父子倆人不同意,她都想陪著小石榴睡一晚。
“額娘快回房吧,我已經是八歲的男子漢了,不會怕自己睡覺的。汗阿瑪也回房吧,和額娘一起回去,兒子沒事!”
感受到額娘的關愛,見她還打算陪著自己睡覺,被汗阿瑪攔住後還把阿瑪趕過來陪著他,還把他當成小娃娃一般對待。胤祄整個人縮進了被子,露出被子的臉蛋紅紅的,他不好意思了。
伸手捏了捏兒子紅撲撲的小臉,替他蓋好被子,五兒從床沿站起身,“阿瑪今晚就留下來陪小石榴睡一晚,不然額娘不放心。額娘這就走了,小石榴晚安哦!”
“晚安額娘。”
五兒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普通的夜晚過去之後,一切都變了。
前一晚還給她摘野果、和她撒嬌、喂她吃點心、陪她爬山、和她道晚安的小石榴突然就病了,高燒一天之後兩頰腫起,被太醫診斷為腮腺炎。
這病來得奇怪。周圍的人,方圓百裡所有的孩子沒有一例腮腺炎的病症,前後十天內也沒有任何病例,五兒他們完全找不到傳染源。
五兒小時候也得過這個,印象中不算一場大病。她還記得當時請假在家休息了十多天,十幾天不用上課,每天都能看電視彆提多爽了。
本來以為小石榴也會和她當初一樣,吃吃喝喝臥床休息十幾天之後什麼事都不會有。可是他卻是連著高燒四天,最後昏迷不醒,太醫開的藥喝下去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直到太醫跪在地上請罪說小石榴病危,三爺擔憂地抱著她,用微微發顫的聲音讓她振作一點,五兒覺得外界的一切都好不真實,好像身處一場想醒醒不來的噩夢。
“三爺,了塵不是說我們小石榴是佛子嗎?八歲,八歲……他還沒有到八歲啊,怎麼會這樣?”
她以前還想著等小石榴八歲了真出家去了佛門她肯定會舍不得,沒想到生離還未到,現在就要麵對死彆……
“對!我們去找佛門!胤祄是佛子,肯定會沒事的。嘉嘉彆急,我們的小石榴一定能熬過這一劫的!”
後麵發生的事五兒沒有什麼印象了,她隻記得搖搖晃晃的馬車,明明暗暗的光影打在睡著的小石榴臉上,還有濃重的絕望……
和三爺一起抱著小石榴走進潭柘寺的山門,把孩子交給寺裡的大師,然後被三爺強拉著抱出去……
自此她的生活裡就沒有了她的小石榴,沒有了那個軟軟糯糯的寶貝。
潭柘寺裡則多了一個法號本圓的小和尚。
隻要他還活著,不管是不是在她和三爺身邊,五兒都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