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憐也沒料到官府會來得這樣快。
剛吃過早飯,門房就著急慌忙跑來,說官府的人帶著兵上門來了。
這邊開了門,那些官兵進門就開始打砸,見著什麼東西都又劈又砍的,損毀了不少東西,連著平常吃飯的正屋堂前的那套紫衫木桌椅也砍壞了。
砍完還要跑東院公爹婆婆那院子放肆,虞憐出來將人攔了下來。
官兵為首的有兩人,一人穿著官服,應是這些兵的頭兒,另一人則穿著錦袍華服,大約二十來歲的模樣,生得白淨俊俏,眉眼間有幾分風流跋扈,看著像是位權貴公子。”
“邑婆子偷偷湊到少夫人耳邊說:“此人是汝陽侯府的嫡幼子,貴妃娘娘的親弟弟李襄,在京中很有幾分才名,從前一直嫉妒世子的才華和美名,屢屢背後中傷,隻是他這種權貴子弟才名全憑家世背景和風流得來,不像世子是真才實學,冠絕京中。”
虞憐恍然大悟,原來是祖母先前為她張羅的那門婚事,汝陽侯府的嫡幼子,那時還不明白為什麼滿京城權貴都避著自己,絕不願意和東元侯世子的前未婚妻扯上關係,他卻偏偏上趕著來。
現在虞憐想明白了,再是得皇帝恩寵的人也不會隨意得罪皇帝,隻有一個解釋,這是李襄自己任性的想法,他因嫉妒惱恨華極已久,便想娶他的前未婚妻,娶回去之後不外乎羞辱她,給她難堪,這樣一來便能解了他之前的心頭恨。
虞憐出來後,李襄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呆愣愣半晌,眼睛都不會轉了。
直至美人蹙著眉質問:“這是何意?”
領頭的官兵粗著嗓音說:“聖上已下了旨意許久,剝奪東元侯的爵位官職和老太太的誥命,全府都貶為庶民,再住這裡已經不合適,你們為何這麼久了還不搬出去?”
“我今日奉了大人的命前來查看,再給你們一日時間,若明日之前還不搬出去,我就派人來把你們轟出去。”
虞憐輕笑一聲,“我朝以仁義開天下,律法中嚴明規定了,但凡抄家者、奪爵降官者若要遷府需給一月時間安置,若超出這個時間還不搬出去者,官府有權依律處置,我記得聖上下旨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你們有何權利趕我們走?”
“哼,就憑你們犯的是謀逆罪,我就算今日趕你們出去也無人敢站出來替爾等說話!識相的就明天之前早早搬出去,若要再耽擱,丟人的可是你們。”
說完討好地看向身旁的李公子。
“您說是吧?這宅子您早就向貴妃娘娘求了情,貴妃娘娘深受皇上寵愛,她一開口,皇上就答應將這宅子給您留著了,待您建功立業的那天,就將這宅子賜給您。”
李襄早被麵前的女人迷住了,他從前聽聞過華極未婚妻的美名,知道是京城貴女中排名第一的美人,要不然也不能求情讓侯夫人去跟魏國公府談婚事,隻是也沒想過會這樣好看。
他愣愣盯著,聽到問話,拍了拍官兵的狗頭,“有你這麼說話的嗎?給我放客氣尊重些!”
官兵被打得一腦門問號,抬頭一看李公子癡迷的模樣便心裡有了數。
李公子風流已久,最是喜愛好顏色,眼前這位長得國色天香,氣質清冷,能入得他眼並不足為奇。
他隻好後退一步,不敢耽擱李公子“大事”。
還道歉道:“六小姐對不住了。”
虞憐淡淡道:“這位官爺是朝廷的官,我乃一介平民之婦,客不客氣的倒也無妨,我受不住您的道歉。”
李襄走近兩步,臉上掛著風流笑意,他再要往前,虞憐後退數步,他隻好停下來,說:“憐兒你不必這麼客氣,你是國公府的小姐,他隻是一跑腿的,哪有資格在你麵前放肆?”
說完就揮揮手,官兵竟帶著人一溜煙跑了,隻剩李襄在裡麵。
邑婆子緊張得很,府裡六個下人除一個跛腳漢子守在大門,其餘五個都在這裡,怕這人對少夫人不軌。
瞧他那色眯眯的眼睛,少夫人都梳了婦人髻,已嫁了世子,哪怕是個寡婦也不容許旁人如此放肆大膽,竟然敢喚夫人小名?
在場除了下人便沒了外人,李襄便直言道:“我先前托了我娘與你們府上的老太太商量我們的親事,你為何反悔,不應我?”
他酸溜溜看了這破敗的院子,“華極有什麼好,值得你不顧榮華富貴也要嫁給他一個死人?”
“你看你嫁了他,很快就要被趕出府去,無家可歸,將來也沒有庇護之所,你生得這樣好看,沒人能護得住你,你就不怕?”
虞憐眉眼冷淡,“這便不勞煩公子操心。若無其他事,還請公子回去。一月期限到前,我們全家人就會搬出去,不勞您帶著官爺來驅趕。”
李襄越看越覺得麵前的美人是真美,麵無表情的時候好看,生氣的時候也好看,像一朵乾淨剔透的冰山雪蓮,美極了。
當初聽聞魏國公府六小姐沒應和他的婚事,在華極行刑日當天一身嫁衣進了華府,他隻感歎一聲次女真傻,不識好歹,便再沒有其他感覺,最多也就是被人戲耍的惱怒。
此時此刻卻嫉妒極了,痛恨極了,華極都死了還有此等美人對他癡情不改,情深義重,他哪來的這麼好命!
俗話說不怕聰明人掌權,就怕渾人有權,這種被寵壞了的權貴公子是虞憐最不想打交道的人物,隻因他們任性妄為,背後還有靠山替他們張羅,為他們做主擦屁股,如今華府落魄,隻想圖個安穩,便也沒有底氣跟這種人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