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聽見一陣笑罵聲:“一個個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才一道菜功夫,外麵那盤燉豬肉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沒剩幾塊肉,剩的全是菜,”
麻嬸也有四十好幾的年紀,卻是生得非常健壯彪悍,一個大鐵鍋子單手就能顛起來,另一手拿著鏟子。
鍋裡正翻炒著芥菜炒雞蛋,這個季節芥菜長得又快又高,把芥菜梗子剁得細細碎碎的,炒上雞蛋,黃的黃綠的綠,讓人看著就很有食欲。麻嬸的孫子就在邊上踮著腳看,那副眼巴巴的樣子就差流口水了。
廚房裡掌勺的就一位,是二大爺的大兒媳麻嬸,會叫這名兒是因為她自小臉上就長了麻子,村裡人就給她取了外號,小時候叫麻娃、麻娘子,現在年紀大了便成了麻嬸。
“我想著你家才搬過來,辦得匆忙,就簡單收拾一桌就行。”
虞憐把身後的小果兒牽過來,問她吃不吃?
麻嬸笑著拿出一個小碗,給她盛了小半碗,小孩子胃口小,怕吃多了吃不下飯,隻盛了點嘗嘗。
虞憐說不妨事,問她還有幾道菜,正在做什麼?
第三道菜是菌子燉豆腐。
回來的嬸子說:“這倒是不用,她家老太太疼孫媳婦,給她留著呢,還交代讓我喊她出去。”
“在炒雞蛋呢,再有兩道菜,也夠了。”
小果兒在水盆裡認真洗洗小手,看大嫂進去也跟過去。
看虞憐看得認真,麻嬸解釋:“這豆腐直接燉或炒容易爛,得先用油把兩麵翻煎下,再燉菜就不會散。”
麻嬸說:“早知道他們那德行。”然後看向虞憐:“一會兒就廚房裡跟嬸子們吃,不,還是你先吃,菜都蓋在灶子上呢,都熱著。”
盛好後放上一個小勺子,虞憐接過來,讓小果兒捧著吃。
虞憐沒出去,她往廚房裡走了一趟,畢竟是主人家,婆婆躲在房裡不出來見人,老太太陪著年紀大的老人在說話,總不能把所有事都丟手給彆人幫著做?
“還有那種大方的主人家取四六八尾數也行,比方說十四道菜十六道菜十八道菜,甚至二三十四六八都行,但這樣做的少,咱都是農戶人間,沒錢也沒閒,誰家有那銀子去折騰這麼多道菜?意思意思就得了。”
豆腐是早前虞憐找豆腐嬸子定的那兩板,已經切好成塊了,麻嬸先把鐵鍋熱乾了,再倒進一點豬油,這油是個好東西,不舍得多浪費,隻刷了兩層,再把切好成塊的豆腐小心倒進鍋裡。
麻嬸子怕虞憐是從京城裡來的大家小姐,不懂這些習俗,就解釋道:“這是咱上邑村這邊的慣例了,暖屋飯搬遷菜一般少少也要整出四道菜來,再往上就是六道菜,四代表屋子四個角,這叫四福俱全,六代表順心順意,還有就是八道菜,八代表發家之意,取哪個寓意都行,端看主人家的意思,銀錢多有精力折騰的多做些,若是窮些的或者匆忙未來得及準備的就做最簡單的四道菜。”
虞憐扭頭一看,是方才端著炒雞蛋出去的嬸子。
“菌子雖然不值錢,但味道鮮美,和豆腐燉那滋味兒可鮮了。前陣子咱們這兒下了好幾場春雨,小孩子家家沒事乾就上山采菌子,采了好多,拿去鎮上賣也賣不出幾個銀子,都被壓價,就索性留在家裡吃。”
麻嬸炒得也差不多了,盛了三盆出來,最後鍋底留了一些,拿出小盆來盛,留給廚房幫忙乾活的人吃,再把鍋子洗了,跟著就要做第三道菜。
小果兒不是個饞嘴的娃兒,哪怕不是嫡女,但府上就她一個女孩,得到的待遇也跟嫡女差不離,隻是到底是孩子,又來了鄉下,早忘記以前吃過的山珍海味是什麼味道了,聞著雞蛋的味道嗅了嗅鼻子,感覺餓了就看著大嫂說:“想。”說完還有些不好意思將腦袋埋在大嫂身後。
這屋小,隻修了一個灶台,其餘兩個就在邊上幫著打下手,切菜切肉,燒火提水什麼的。
也因隻有一個鍋,這菜隻能一盆一盆做好了端出去,往往一盆吃完了,下一道菜不一定炒好了,好在農家菜沒有複雜花樣子,更沒有大頭硬菜,隨便炒炒也能熟。
小果兒性子好,看邊上的小豆芽也饞,就招招手讓他也過來吃,還到灶台上多拿了一隻勺子,兩個小孩就蹲在一旁慢慢吃。
“等這道做完了,再把那青菜炒一鍋也就夠了。”
說完又笑笑,“這樣的機會也少,咱鄉下小老百姓窮,一間破屋子傳了一代又一代,隻要沒塌下來,就還能住,暖屋飯一年到頭也沒能吃上一桌兒。”
農家孩子最喜歡在大人做飯時湊到一邊,她孫子一聽到要嘗菜,立刻就舉起小手,“我要嘗我要嘗。”被麻嬸子用鍋鏟柄拍了下,讓不要搗亂。
“外麵開桌了,你太奶你娘都在外麵,隨便找哪個都行,快去吃飯,彆在這裡礙手礙腳。”
麻嬸說話的同時也不忘顛著鍋子,看虞憐走近了,就問她要不要嘗嘗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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