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建好在入住之前還有重要的一個環節,那就是得請客吃飯,房子上梁那日隻叫了二大爺一家來吃個飯熱鬨下,建好這日卻請了全村人來吃飯。
這一回比什麼暖屋飯上梁飯還熱鬨得多,恰好這一個月來華寶貴家陸續把五兩半銀子送過來,虞憐又添了幾兩銀子湊成十兩,紮紮實實辦了頓好的。
總共十八道菜,八葷六素兩道主食兩道湯水,還備了些瓜果糖塊給來往的小孩撿兩顆吃。
這一天全村人都來虞憐家,除了饞那點油水外,更多的好奇被那些見過的人誇上天的房子長啥樣。
新蓋好的寬敞明亮的灶房裡忙得熱火朝天,十來個嬸子媳婦進進出出洗菜炒菜,不時還有小孩偷溜進來流著口水一臉饞樣,被大人們嗬斥趕出去。
梅姨娘正插著腰到處走走看看,以防止有人手腳不乾淨,忽然看到有個十歲出頭少年模樣的男娃在灶房後門徘徊,低著腦袋看不清在乾什麼,她喊了聲:“那誰啊,在乾啥?”
少年知是沒聽見還是不知道在喊他,沒回應,還保持著那個姿勢,低著腦袋在原地小步地走來晃去。
梅姨娘走了過去,雙手環臂,斜倚在門框上,歪著腦袋說:“說你呢,你誰家的啊,來這乾啥了?”
會來廚房東摸摸西摸摸想找點好吃的多數都是十歲以下的孩子,十歲以上的娃娃大都已經很懂事了,不會隨便跑到灶房裡來,被大人訓斥也丟臉。
男孩身體—僵,好半晌沒說話。
然後低著腦袋忽然跑了。
梅姨娘看得滿臉無語,這是咋了?活似她欺負了人家孩子一樣。
三樹媳婦也在裡頭忙,她抬頭看了眼,笑著說:“梅娘你彆管了,人家老娘凶著咧,要是知道你跟她兒子說話了,還以為你要帶壞她兒子,少不得找你麻煩。”
梅姨娘給聽糊塗了,她來了上邑村這麼久也沒聽說過這一號人物。
三樹媳婦:“咋沒聽過?你們來的第一天二爺就給你們警告過了,說村裡頭有一戶姓趙的寡婦帶著個兒子生活,她一心想著自個兒兒子是文曲星下凡,想讓她兒子考科舉考狀元將來能當上大官,給所有人好看。平時就跟得了癔症似的,哪怕旁人跟她說她兒子還小呢,連童生都沒考咋可能考上狀元當大官?她也不信,逼急了還打人。”
“這趙寡婦性子擰巴偏激,不太好惹,先前村學被村長帶人砸了,她便跟村長乾了一架,說耽誤她兒子念書考科舉,村裡沒誰能跟她家相處得來,也不樂意跟她計較,她一個寡婦帶著兒子生活不容易,再說寡婦門前多是非,鬨出什麼來,憑白壞了自己名聲。”
“梅娘聽我一句勸,看見那小子了也彆理他,等會兒被他娘瞧見了還以為怎麼滴他了,回頭找你麻煩。”
梅姨娘聽得嘖嘖稱奇,還有這樣的人家?
隻是她到底奇怪,“照你這麼說……他們母子倆平時甚少跟村裡人來往今天怎麼好端端的跑我家來了?還跑到灶房來?”
三樹媳婦也覺得奇怪,“隨他去了,古裡古怪的母子,誰懂?”
梅姨娘這段時間下來從一開始的不習慣抱怨到現在徹底安定下來,融入這個家新的生活環境,她剛搬來時覺得,當農家姨娘不好受,要乾活兒還沒得榮華富貴可享受,可後來活乾著乾著,也漸漸習慣了。
仔細想想,來了這鄉下農家,才發現真的成了這一家子的一份子,以前在侯府裡她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姨娘,雖然有榮華富貴可享受,但她身份跟一個下人有什麼區彆?家不是她的家,沒有話語權沒有任何存在感,自己住著一個小院子感覺活得不踏實,每天都空蕩蕩地過著。
現在她能上桌吃飯,負責著家裡的一部分事務,真正成了這個家的一份子,雖然沒有老爺的愛,但這種生活還怪踏實的。
想想全家都不會做飯,隻依賴著她一人,要是她不乾了,他們就得餓肚子,心裡還怪爽快的。
所以這段時間下來,梅姨娘從隻負責灶房事務變成逐漸成了家裡家外的一把好手,夫人陳氏負責全家人的針線活兒,什麼衣服被子縫縫補補,老太太跟著三個孩子喂豬喂雞,虞憐負責整個家的運轉,華詹這個當家爺們負責對外,一家人各司其職,各有各的事要忙。
現在新房又蓋好了,一家人住進來,才感覺日子過順下來了。
梅姨娘想著這樣的日子得一直過順下去才行,上回跟華寶貴一家的糾紛雖然解決了,但是也讓一家人頭疼,聽著趙寡婦不太好惹,她兒子又反常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裡跑到自家灶房來,她感覺事有蹊蹺,就記在心上,想著等晚上空下來了跟虞憐說一聲。
院子裡虞憐正和老太太陳氏在招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