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1 / 2)

東宮美人 . 小舟遙遙 21888 字 9個月前

裴延的手掌很大,輕而易舉控製住她的手。

他掀開被子一角,緩緩坐起身來,黑眸凝視著床上的陶緹。她還是一副熟睡的樣子,麵若芙蓉,唇瓣嫣紅,一頭烏黑如雲的青絲散亂著,幾縷落在她嬌嫩的臉頰,平添幾分嫵媚。

或許是感受到手中的束縛,她有些不滿的蹙起眉頭,嘴裡似乎嘟囔著什麼,含糊不清。

這是夢到什麼了,大晚上的這般活躍?

難道是……醉仙居的小倌?

她與許聞蟬交好,之前是不是去過那種地方,亦或是很想去?

裴延的目光陡然冷了幾分,粗糲的指腹不緊不慢地劃過她瑩白的臉頰、嫣紅的嘴唇、光潔小巧的下巴……最後落在她纖細又脆弱的脖頸上。

“你要乖乖地。”

他嗓音低啞的警告道,黑眸灼灼,透著幾分壓抑的危險之色。

“不要亂跑……否則,孤就找個籠子,把你鎖起來,嗯?”

他的指尖冰涼,心頭卻湧上一陣又一陣強烈的燥熱。

陶緹似乎是換了個夢,兩隻小手也不再亂動了。

裴延靜坐許久,好不容易才壓住那份心思,眸光清明的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頰,“好好睡覺,再亂動孤就不饒你了。”

他重新躺下,卻不料眼睛剛闔上不久,那具柔軟的身子又纏了上來。

他的身子一僵。

鼻間重新盈滿女兒家清甜的香氣,裴延難耐的想,如果她再亂摸的話,他索性順水推舟,不再忍耐了。

他半闔著眼,等了等,小姑娘卻沒有再亂摸,隻是抱著他的身子,像是找到了什麼寶藏一般,小臉蹭了蹭他的胳膊,似乎還嘿嘿的笑了一下,嬌憨極了。

裴延微微垂眸,看著依偎在懷中的小腦袋,再看那條橫在胸前的胳膊,一時間倒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最終,他沒有推開她,而是由她這般抱著,一起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

陶緹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入目是一張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明淨且溫柔的光透過紅羅帳子,籠罩在男人如畫的眉目上。

他鼻梁英挺,薄唇微抿,宛若一尊玉雕的睡美人。

一睜眼就有美男看,應該是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但是——

為什麼自己大半個身子都在他懷中!?

難道自己昨天晚上……獸性大發,把他給糟蹋了?

陶緹下意識的屏住呼吸,輕輕的掀開被子一角,視線悄咪咪的往下挪去。

裴延是平躺著的,寢衣有些淩亂,領口敞開,可以看到冷白的肌膚,還有若隱若現的胸肌。

沒想到他個病弱之人,身材倒挺好的,雖然隻露了這麼一點,但以小見大,胸肌有了,腹肌應該也有吧?

哎喲,不對不對,現在是想胸肌的時候嗎!

陶緹趕緊收回亂七八糟的念頭,低頭看了看自己,還好,寢衣還穿在身上。

她暗暗鬆了口氣,見裴延還熟睡著,趕緊將身子往裡挪了挪,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幸好是自己先醒過來,否則要是裴延先醒來,見到這一幕多尷尬啊。

她這邊慶幸著,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側男人的睫毛輕輕動了兩下。

陶緹這會兒也睡不著了,一想到自己抱著個男人睡了一晚,她又羞愧又窘迫,隻想趕緊離開這小小的床帷之間,出去透透氣,冷靜一下。

思及此處,她躡手躡腳的掀開被子,緩緩地往外爬過去。

為了不驚擾睡在外側的裴延,她兩隻手小心翼翼的撐著,先撐過去一隻手,再邁出一條腿,送過去半邊身子。

就在她準備跨過另外一條腿的時候,方才還安靜睡著的男人忽的抬手翻了個身,那手剛好勾住她纖細的腰肢,一下子就把她重新帶回床裡。

這猝不及防的動作,把陶緹嚇了一跳,險些沒叫出聲來。

男人的手臂修長有力,沉沉的搭在她的腰身上。他的身形本就高大,這個曖昧的姿勢,像是將她整個人都圈在懷中一般。

她的臉離他的胸膛很近,小巧的鼻尖隻差一點點就會蹭上他溫熱的皮膚。

鼻間滿是男人濃烈的氣息,除了那清冽的雪鬆香氣,還摻雜著某種強烈的雄性氣息,令人莫名的臉熱心跳。

周遭很安靜,可她劇烈跳動的心臟咚咚咚的敲擊著耳膜,鼓噪的很。

他這是醒了麼?

陶緹忐忑的想著,感受到他的手掌貼在腰間散發的陣陣熱意,小小的咽了下口水,輕喚了句,“殿下?”

沒有回應。

那大概是還睡著,隻是碰巧翻了個身。

她鬆了口氣,還好是睡著的。

陶緹輕輕扭了下腰,試圖從他的懷抱中離開。

她小心翼翼的,卻不知道男人正睜著一雙幽深的黑眸,平靜的看著她羞澀又小心的樣子,薄唇勾起一抹愉悅的笑來。

裴延倒也沒太為難她,畢竟太過分了就容易露餡。

他裝著還是睡熟的樣子,配合她的動作,讓她下了床。

聽著小姑娘下床後如釋重負的一聲呼氣,還有那輕快離去的腳步聲,床上的裴延緩緩睜眼,坐起身來。

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想到她腰肢柔軟的觸感,那貼在他腰間的飽滿……

其實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撕下偽裝,牢牢地將她禁錮在身下,按住她的腰肢狠狠地占有,讓她在他身下婉轉嬌啼。

但他一直都是個很有耐心的獵人。

他可以慢慢等,等那單純乖巧的小獵物,自己投到他的懷中。

………

陶緹在庭院裡溜達了一圈,還練了一段八段錦,確保內心平靜、無欲無求之後,才重新回屋。

裴延已然梳洗完畢,大概是為了出宮,他穿著一身尋常的銀灰色錦袍,腰係玉帶,烏發束起,用一枚白玉冠固定,真真是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1]

陶緹看得出他想打扮的低調些,但頂著這樣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就算套個麻袋回頭率也是百分百的。

見她進來了,裴延眸中綻出溫和的笑意來,“你今日倒醒得早。”

陶緹一見到他,大腦就不自覺想到床帷間的事。

小臉驀得一紅,有幾分不自在的避開他的目光,小聲道,“大概是想到今天能出宮,就高興的睡不著了。”

裴延見她雪白的臉頰透著淡淡的緋紅,輕聲道,“那你先梳妝一番,待用過早膳,咱們便出發。”

陶緹嗯了一聲,裴延便離開了寢殿,在廳堂裡等她。

約莫半柱香後,她梳妝完畢,緩緩走到了裴延麵前。

她今日打扮的也很低調,上著一件梨花白對襟暗花輕紗裳,下著一條蓮青色萬字曲水織金連煙錦裙,梳著個矮髻,插著一根翡翠攢銀絲八爪菊花釵,耳著一副綠玉耳墜兒,襯得她的肌膚越發白皙瑩潤。

裴延打量了她一番,溫聲誇了一句,“很好看。”

“那也比不過你好看。”陶緹輕鬆地調笑了一句,又道,“用膳去吧,我有些餓了。”

兩人一起往外走去,兩旁的宮人瞧著他們的身影,不約而同的想著:太子和太子妃可真是一對璧人,登對極了。

早膳主要是禦膳房準備的,有縐紗餛飩、炸饅頭片,棗糕、蜜糕卷、甜心糕和酥糖麻餅,各色醬菜,糟魚、海鹽蛇鮓、煎三色鮮,外加兩碗冰糖燕窩羹,一堆食物擺了滿滿一桌,好在每樣的分量不算多,勝在精細豐盛。

陶緹一入座,先端著餛飩吃了起來。

這縐紗餛飩是她指點孫總管做的,到底是禦廚,水平在那放著,她隻簡單描述了兩句,孫總管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隻見一個個小巧滑嫩的餛飩裝在一個大青瓷碗裡,湯汁清澈,餛飩表麵極薄,皺皺的,緊緊地包裹著裡頭的微微紅的餡料,湯麵清澈鮮濃,飄著些許蛋花,一層嫩綠的蔥花做點綴,再澆上一勺米醋和生抽,熱氣騰騰,香氣滿滿。

夾上一個餛飩,入口嫩滑,餛飩皮薄如紗,沒有半點粉感,滑溜溜的恨不得一口就吞下去。三鮮餡料Q彈多汁,肉質細膩。吃一個餛飩喝一口湯,那幸福舒坦的滿足感,真是誰吃誰知道。

不一會兒,陶緹便將一碗餛飩吃了個精光,抬眼一看,裴延那一碗也吃的差不多。

她彎眸一笑,她就知道清淡鮮美的縐紗餛飩他一定會喜歡吃的。

裴延一抬起頭,就見小姑娘一隻手托著腮,一副溫溫柔柔的笑模樣望著他。他眼波微動,輕聲道,“你為何這般看著孤,可是孤有何不妥?”

“沒、沒什麼。”陶緹搖了搖頭,她總不能說,看他吃的這麼開心,她有種投喂小動物的成就感吧?

馬車早已在瑤光殿外候著了,兩人用過早膳後,稍作休整,便一起出發。

如今快三月底,天氣愈發暖和,草長鶯飛,桃紅柳綠,一派春光融融的好景象。

馬車噠噠噠的往宮外駛去,出了巍峨高大的宮門,周遭便由安靜漸漸變得熱鬨起來。

裴延端坐著,輕聲問她,“東市和西市,你想先去哪邊逛?”

陶緹掀起簾子一角往外看,他們現在正在朱雀大街上,東西兩坊就在她的左右方向。

昨兒個許聞蟬與她說了許多外麵的熱鬨,鎮北侯從不拘著她,是以她雖然才來長安兩年,卻比原主這麼個土生土長的長安人還要了解各坊市的情況。

東市和西市無疑是長安城最熱鬨繁華的地方,相當於現代北京的王府井、上海的人民廣場、廣州的北京路。

這裡商業發達,各行各業欣欣向榮,珠寶閣、胭脂鋪子、綢緞莊、騾馬行、書齋、茶館、酒樓,一間間店鋪鱗次櫛比。路旁還有不少賣菜的、賣藝的、擺小攤的,熱鬨程度半點不輸現代的商業區。

東西兩坊雖然都包羅萬物,但也有差彆,東市賣的多是本土的貨物,西市賣的更多是番邦異族的貨物,像是香料、草藥、琉璃、珍珠、瑪瑙、水晶、皮革皮草等。

略一思索,陶緹道,“先去西市吧?”

裴延聞言,挑眉看她,本想問為何想先去西市,還不等他問,就聽到小姑娘滿臉期待道,“阿蟬說西市的胡姬跳舞可好看了!”

裴延,“……”

嗯,白天並沒有什麼胡姬跳舞,要跳也是夜裡在平康坊跳。

馬車調轉往西市而去,過了三個坊市,便到了。

西市裡熱鬨非凡,嘈雜的聲音裡除了長安的雅言,還有各地的方言,以及濃重胡腔的官話。

陶緹在車裡戴好了帷帽,彎腰鑽出馬車,裴延已然在車旁站著,很是自然的朝她伸出手。

陶緹剛準備伸出手,猛地想起今早他摟住自己的腰……好像就是這隻手?

裴延見她眉眼間有些許恍惚,那纖纖玉手伸了一半,又有幾分要縮回去的意思,黑眸不禁微眯,眼底蘊藏著些許寒意,語氣卻是溫柔極了,“怎麼了?”

陶緹一怔,恍然回過神來,“沒,沒什麼,我……”

她那一句“我自己可以下來”還沒說出口,裴延忽的上前一步,長臂一伸,徑直摟住了她的腰,輕輕鬆鬆將她抱了下來。

陶緹,“!!!”

直到雙腳沾地,她還呆愣著,滿腦子我是誰、我在哪、剛才發生了什麼。

裴延垂著頭,定定看著她這副震驚的模樣,唇角微揚,語氣平淡的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馬車不能在坊市街上多停。”

陶緹愣怔的抬起頭,水靈靈的眼眸眨了眨,嗓音帶著幾分迷茫的軟糯,“這、這樣的麼?”

裴延一臉肯定,“嗯。”

陶緹開始還隱約覺得不對,但看裴延一副正義凜然、淡然自若的模樣,便也信了他的話。甚至還在心裡想著,沒想到這大淵朝的交通規則蠻好的嘛。

見她不說話,裴延長睫微動,麵露歉意道,“孤看你剛才心不在焉的,就自作主張將你抱了下來,多有唐突……”

“啊,沒事沒事。”陶緹忙擺了擺手,“馬車停太久本來就不對……反倒是我挺重的,你抱我多費力呀。下次你直接跟我說,我自個兒蹦下來便是。”

“你不重。”裴延風輕雲淡的笑了,“孤的身子雖然不好,抱你的力氣還是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陶緹的錯覺,他說“抱”這個字時,語氣中的笑意更重了些。

算上剛才,這是今日他第二次抱她了。

陶緹避開他溫柔如水的眸子,乾巴巴道,“那啥,咱們去逛逛吧,好不容易出來了,得好好逛逛才是……”

裴延嗯了一聲,與她並肩而立,“走吧。”

西市大多是胡商,大門敞開,各種貨物擺在外頭,直教人看的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雖然裴延和陶緹都穿得比較低調,但正如陶緹之前想的一樣,他這樣一副好皮相,走到哪哪都是最靚的仔。更何況他那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但凡有點眼力見的,都能瞧出他非富即貴。

所以兩人一進店裡,夥計立馬曲腰哈背地湊上前,熱情的笑容宛若春日裡盛開的喇叭花。

陶緹以前一直覺得女人在買買買這方麵會比較衝動,可與裴延逛了半天下來,他們之間的畫風好像有些不太一樣,譬如——

香料店。

夥計道,“兩位客官好,這是剛從扶南國進來的上品沉水香,來回水路走了快一年,才得了這麼一塊上品沉水香,您看看這質地,嗅嗅這氣味……”

陶緹好奇的瞥了一眼。

裴延問,“你覺得怎麼樣?”

陶緹隨口一答,“嗯,挺好的。”

裴延,“好。”轉臉看向夥計,“包起來,我要了。”

陶緹,“……?!”

夥計笑的見牙不見眼,“哎喲,這位夫人,你家郎君待你真是沒得說,你真是好福氣!”

珠寶首飾閣。

老板娘道,“哎喲喂,這位夫人,你可真是好眼力,這串南珠鏈子可是我們店裡來的新貨,你瞧瞧這光澤,再瞧瞧這混圓、這大小,便是宮裡娘娘戴的都不見得有這樣的品質。老話說得好,東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夫人您貌美如花,這串南珠若是掛在您的脖子上,定襯得你的肌膚越發瑩白光潔。”

裴延問,“你覺得怎麼樣?”

有了上一家經驗的陶緹遲疑片刻,“……就,還行?”

裴延,“好。”轉臉看向老板娘,“包起來,我要了。”

陶緹,“……?!”

老板娘笑的花枝亂顫,“這位娘子,你家夫君待你可真體貼,我在這祝你們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夫君……

乍一聽到這稱呼,裴延眼波微動,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人。

隻見她垂著小腦袋,白皙的耳朵明顯爬上一層緋紅。

不過一聲夫君,就這麼害羞?

可不知為何,他的心裡莫名有點癢,倒真想聽她嬌著嗓子、軟軟甜甜的喚他一聲夫君。

陶緹這邊兀自不好意思,雖說她與裴延名義上的確是夫妻,可被人這般祝福,還是忍不住耳根子發燙。

她輕輕咬了下唇瓣,也不敢去看裴延的表情,隻希望他沒注意到這麼一個小小的稱呼。

可下一刻,就聽裴延含著笑意對那老板娘道,“借你吉言。”

借、借吉言?陶緹一怔,恍然意識到是白頭偕老、兒孫滿堂,腦袋一下子有點嗡嗡。

他這是客套話吧?是吧是吧!

也不等她想明白,裴延又將她帶到了隔壁的店鋪,繼續買買買。

約莫一個時辰後,陶緹看著塞得滿滿的的馬車,總算明白今天出門為何要帶上三輛馬車……

小哥哥,你這也太誇張了吧!

這是要承包整個西市的節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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