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沉默中,唯二抬頭的兩人不住地眨眼:
為什麼都不說話,好尷尬。賀蘭如緊張得想。
叫你多話!弄得他倆互相愧疚上了,如何是好啊?裴思君後悔道。
正當她們也準備悄悄低頭時,李盞卻轉了回來,開口有零星的笑意:
“告訴你們也無妨,其實……我們兩家有親,今今,是我的表妹。”
賀蘭如震驚,她看著半倚在床,麵色蒼白的瘦削女子,又看著坐在床邊踢腿,咚得一聲放下茶杯的健壯女子:
“你,你是她表姐?”
“她,她是你表妹?”裴思君接問。
王今冕撇撇嘴:“至於嘛……都這般驚訝,雖然我也覺得是我看著更大一點,但年歲這事,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李盞見茶杯擱在桌邊,順手將它朝裡推了推:“此前並非有意隱瞞,隻是我倆一起長大,難免被長輩比較,因著身形差距,今今老被要求縮減吃食,我則被迫吃撐。不僅在家如此,在外亦是。”
她無奈歎氣:“他們像是串通好的,都要那麼嘮叨幾句,儘管彼此都知是玩笑,但次數一多……唉,屬實是被煩透了!”
賀蘭如附和:“確實,胃口有彆,吃多少本是個人自由,怎能生硬地和年歲掛鉤?”
“是長輩都覺得姐姐合該要強些,才能護住妹妹吧。”裴思君說。
因著家道中落,裴家三個孩子都早早獨立,阿兄阿姊也很照顧她。可儘管如此,裴淩和謝芸還是會以“阿君是妹妹”為由,不時叮囑裴思霽和落英“多幫著她些、讓著她些”。
人們對世間兄弟姐妹的相處,大抵都存了這般希冀。
王今冕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那也該是因強護弱,而非以長護幼。隻是因為年紀輕,就能甘作弱者,理所應當得接受保護嗎?”
“反正我不喜歡這些話,要我說,這就是偏見。就像他們覺得女子合該習舞,而男子合該弄槍一樣。”
裴思君道:“我同意!兒時常聽我祖父講開國皇帝姚氏的傳說,據說他和皇後尤氏就相識於疆場,他們各自率領的兩隊兵馬——千裡軍和神機營所向披靡,憑借這兩支強大戰力,大周王朝才得以建立,並在二位先祖的英明領導下日漸強盛。”
“而且”,她升了語調,特意等王今冕看過來,眼睛亮亮的:
“皇後的千裡軍中有數支女子衛隊,其中‘穿楊’以‘箭無虛發,千裡之外取敵首級’聞名,同樣,姚氏的神機營中也有一支名為‘脫兔’的小隊,極擅易容偽裝,散步在大周和鄰國,也會出沒於風月酒肆,是姚氏重要的情報來源。”
王今冕聽得入神,卻心存疑問,便說:“風光極了!不過阿君,這傳說是真的嗎?我怎麼從未聽過?”
裴思君看向一旁,卻見李盞也攤手表示不知。思索片刻,她還是肯定道:
“我記得祖父是照著一本古籍講述的,我還拿來看過,書上寫了很多大周傳說,就是封皮極其簡陋,好似沒有書名。可惜祖父已然離世,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那古籍還在不在,找不找得到。”
賀蘭如知曉裴思君想要寬慰王今冕的心意,也出言開解:“西域也流傳著許多傳說,何況是有泱泱曆史的大周?存在這些亦真亦假的古籍,再正常不過了。我聽阿君講得詳細,情願信它為真;退一步講,就算它是杜撰的,又有何妨呢?”
“也對!”王今冕站起身,拿出貼在床板下的弓向眾人展示:
“躲不過跳舞又如何,我還是會堅持射箭!如若生在開國戰亂時,我也要進得‘穿楊’,做個巾幗英雄建功立業,才算不虛此生!”
好時光總是過得格外快些,經過一場同窗間的輕鬆暢聊,午休已過大半。裴思君和賀蘭如見這二人無礙,稍作告彆,便也離開了。
……
午後是鍛體課,王今冕和李盞還在修養,裴思君便和賀蘭如一同前往。
她站在外場極目遠眺,卻見幾日過去,楓林竟已褪去半身的金黃,搖曳樹頂之上,則是望不儘的湛藍。紅葉或深或淺,隨風紛揚灑落,仿若舞女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