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君,你,可否留個地址。”
“測試之後有假期,我們可以寫信、約著出遊,或者,你想學點新的課業,我能幫你。”
很多年以後,裴思君回想起那個午後,還是覺得字字句句都砸在她的心上。仿若已看到不遠的季夏,光彩陸離的鳳仙開遍鳳棲的整座山頭,祥雲徘徊之下,有纏綿悱惻的花香,和一對成雙的影子。
她沒有想到,他竟是先開口的那一個。亦未敢想過,他也有這樣多的期許。
她真的,太歡喜了。甚至歡喜到嘴角都咧到眼下,因為控製不住神色而不敢正視他,隻是不住地點點頭。
“好啊。”
“不用擔心,我們都會考上致遠的。等考完,我會來找你。”
“嗯,我等著。”
第二天的考試很順利,從考場出來,裴思君心裡有了大概,估摸能穩妥夠上致遠,雖不能斷言是否入選驚瀾帝姬的資助項目,但也不是毫無希望。
裴淩等在場外接她回家,他今日休沐,特意與謝芸做了一桌好酒好菜,慶賀女兒熬過兩月緊張的特訓,考試結束,不論結果如何,總跨入了人生新的階段。一樁要事完成,裴思君心裡的巨石落地,顯得異常興奮。
她在院子裡張望許久卻一無所獲,直到日沉月升被喊去吃飯。她有隱隱的失落,又想到剛考完試,家裡都該慶賀,遂釋然一笑。
“今日太忙啦,也許他明天就來。”
第二日,陽光特彆特彆好,裴思君靠在窗台,翻閱卓珩亦的時評集,她穿著衣櫃裡最新最乾淨的那套裙裝,一聽到響聲便向外望,滿心歡喜地等待著。
陽光漸漸消失了,少年沒有來。
第三日,風特彆特彆和煦,裴思君在院門外溜達,她仍穿著那件漂亮的裙子,腰間的薄荷香囊裡,香料被掏空,換成了一方繡著琉璃菡萏的絲帕。
家門口和街上,都沒有少年。
第四日,謝芸做了特彆特彆香的青椒肉絲,裴思君吃的滿嘴油光,她好不容易咽下去,問近日有沒有書信寄來。謝芸從匣子裡翻出一封,說:“你哥哥聽說你考試順利,提前恭賀你。”
信上的字跡有些潦草,不如少年端方。
第五日,月亮特彆特彆圓,裴思君趁著月色,在自己積累詩文的冊子上寫道:“世事固艱,立誓易,成事難,守勢累,傳誓苦。是以人生在勤,不索何獲?”用了他送的新筆,灑下的月光賦予它生命,青玉上泛著的,仿若不是淡淡銀光,而是一個傍晚,空蕩教室裡溫潤的聲音。
也許他是被什麼急事耽誤了,就像馬車突然壞掉,也可能又在準備什麼禮物,就像誤會他那個中午,他去取筆才遲遲不歸一樣。
她這樣自我安慰著,然而望舒遠,羲和歸,人影無。
第六日,院子裡的淩霄開的特彆特彆美,雖然上月才將一株小苗栽下,卻已爬了半牆,隱隱有攀過爬山虎的勢頭。她想起第一次與少年相談,他身後就有這樣一片朱紅。那時隻是為了歸還被她錯拿的紙箋,他收到後還很驚訝的樣子,想來並未察覺它的丟失……
他會不會弄丟了寫著地址的紙條?還是她不小心寫錯了字,讓他找錯了地方?
如果是這樣,少年自然不可能來的,她便去找他。
第七日,她找到宇文媜,詢問祁楓昭的住處。對方雖然不知,但提及權貴多在京域附近,她於是辭彆宇文媜向京域那邊走。路上突然下起特彆特彆大的雨,她沒有帶傘,想尋個躲避之處卻發現四周隻有酒樓,她沒有錢,隻能淋著。
京域很大,她隻得碰碰運氣,又想起重光節的夜晚,靈湖靠東,便去東邊尋尋吧。
她在巷裡兜兜轉轉,從頭到腳被淋了個透,虧得顏色深,隻是狼狽些。好在倒黴裡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