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幾經嘗試無果,隻好從袋子裡抽出若乾冊子擺在王今冕桌上,她再次拖拽袋子,在一陣陣“呲啦”聲中靠近後門。
正當她終於從靠窗的座位挪到門邊,手指都搭在銅閂上時,窗外卻忽然飛入一個龐然黑影。受這突然的驚嚇,李盞既害怕又惱怒,她哆哆嗦嗦地抱頭蹲下,在心裡暗罵起書院的安防來。
書院簡樸,因著新出爐的規矩更是蕭索……既不是賊匪,這深更半夜的,誰會閒的無聊裝神弄鬼?
她藏在桌下思索著,偌大的學室裡,隻聽見自己輕淺的呼吸。而這反常的寂靜,卻讓她的心緒更加紛亂——
怎的毫無動作?俗話說,惡犬不吠,莫非她點背,遇上的是個歹徒,就要殺人滅口!
李盞心如擂鼓,她屏住呼吸極力將自己匿在暗處,可半晌過去,室內仍是靜悄悄的。
這倒怪了。
難道剛才一閃而過的黑影,是她太過緊張臆想出的幻覺?李盞壯了壯膽,悄悄打量起那道黑影來。
月光黯淡,卻也足夠看清影子的輪廓——高髻、束腰短袍、一雙烏皮靴經過改良,異常合身,的確是個活人。離奇的是,這位不速之客先聲奪人,本該攬足勢氣,此刻卻緊扒兩旁的桌腿,繃著腰背貼在窗沿下的牆壁,鬼鬼祟祟地探頭觀察四周,活像它才是被追魂索命的逃難之人。
李盞盯著黑影,竟瞧出幾分熟悉,但如今情景,若是貿然出現……噫,想想就駭人。她便隻好配合對方,也按兵不動,如此又僵持了約莫一刻鐘,黑影才終於鬆了心弦。
它長籲一口氣,也不起身,就這麼摸爬到李盞拖著口袋出發的位置,嘰裡呱啦念叨著什麼,手中還窸窸窣窣的。但二人間隔了一整個學室的寬度,便聽不真切。
李盞對那人身份有了大概,先前的恐懼已如潮水褪去,她好奇這模模糊糊的嘀咕,於是弓著身子向前移了幾步。
月色輪轉,窗畔打進的光霎時弱了不少,室內更加昏暗。
她正側過耳朵躲避桌凳,額上卻忽的撞上個硬物。她揉著額角,心道學室看著寬敞,底下的桌腿凳沿還挺稠密,回神細看——
眼前赫然一張銅仁似的黑臉,大口張著露出一嘴銀牙,眼白翻起,眼窩被襯的空洞。
”啊啊啊啊啊!”
異口同聲的驚呼從室內飆出,桌下二人慌亂彈起,磕磕碰碰間,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你,你是誰!這雙烏皮靴打哪兒來的?鞋、鞋的原主,你把鞋的原主怎麼樣了!”李盞骨碌爬起,扛著凳子就要往那烏麵人身上掄。
那人也被嚇得緊了,四肢並作擦地滑退,喊著叫著:
“彆打彆打!自己人……都是自己人,李盞,我是王今冕!”
李盞聞言停下,她朝黑影瞅了沒兩下,就又閉了眼繼續進攻,喝道:“你是王今冕?少誆我了,她根本不長你那樣!明明今晚還好好的,一個時辰的功夫,怎會變成這幅醜惡嘴臉!”
那黑影仍為自己辯駁:“我真是王今冕!李盞,你聽我解釋……”
可惜頂著這樣一副臉孔,任何解釋也是蒼白。眼看著重物就要砸下,黑影隻好伸手扼住木條,一把奪過適才張牙舞爪的凳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嚷道:
“表姐!”
吵嚷終止,萬籟俱寂。
李盞怔愣一瞬,她趴到那團黑影邊上,徒手扒拉著那張黑黢黢的臉,不可置信道:“竟真是你……你怎會,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哎,說來話長……”王今冕徹底躺倒在地上,低聲回答。
“那便長話短說!”
李盞蹲在一旁,扶著她往牆上靠,那人艱難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