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隻過了二十多分鐘,陳嘉遇把擬好的聲明發給她。
喬落蘇看著那一段精煉而不失力量的文字,瞪大了眼睛。
連每一個標點符號都透著專業。
陳嘉遇:【宣傳股同事幫忙寫的,你看看。】
怪不得,還真是專業人士寫的。
喬落蘇欣賞著這段聲明,已經能想象發到內網上會讓那些傳謠的人多麼震撼,多麼驚豔,多麼自慚形穢。
陳嘉遇:【怎麼樣?】
【你的朋友覺得還行嗎?】
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來了,就像那天他看著她的眼睛,總像是看穿了一切。
喬落蘇硬著頭皮回複:【挺好的。】
【我朋友說非常好,謝謝你。】
【想要多少酬勞?】
陳嘉遇:【不必了。】
【跟你的朋友說,下次請我吃飯。】
喬落蘇捧著手機,心口微微一震。
敲字的手指也有點冒汗:【好,我會轉告的。】
第二天,她把聲明發到內網。謠言雖然沒被完全製止,但影響逐漸變小了。
喬落蘇以為這件事就此結束,直到那天下午沒課,她去校外買杯奶茶,剛走出校門就聽見人叫:“喬老師?”
喬落蘇條件反射地轉過頭,是個陌生男人,見對方也看著自己,禮貌地點了點頭:“您好,請問您是?”
“喬老師,我是雷曉欣的爸爸,特地來感謝您的。”男人滿臉激動地走過來,“我女兒這次考試提高了十五分,全家人都可高興了,我給您準備了一個小禮物,一點心意……”
喬落蘇低頭一看,男人手裡拿著個精致的寶藍色皮盒,像是裝首飾的。
她不動聲色地把手放進兜裡,笑著說:“您客氣了,這是我們當老師的職責,學生成績提高是好事,但不值得居功。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禮物不能收,這是規定。”
男人轉頭張望四周,沒人在看著他們,於是把東西往她兜裡塞:“您不說我不說,不就沒人知道了嗎?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您要不收下,我覺都睡不著。”
喬落蘇連忙往後避:“雷先生,您彆這樣。”
上次遇到這種人,還是最後一次和爸媽去親戚家拜年,被親戚塞紅包的時候。
那會兒她十八歲了,媽媽不好意思讓她要,親戚卻非要給,最後弄得跟打架似的。
然而被媽媽攔在身後,處於戰況外的她其實很想要那個紅包。
十八歲到二十五歲,七年時間在腦海中一晃而過,每一幀都不再有媽媽的影子。
那幾秒走神中,禮物被男人塞到她手裡。
喬落蘇猛一回神,要把東西還給他,卻沒來得及。
她還什麼都沒看清,一個巴掌朝臉頰扇下來。
扇偏了,沒有很疼,隻是她下意識懵了一下。
抬頭看見陌生女人凶神惡煞的臉,和張開罵她的血盆大口:“呸!賤人!”
剛才給她塞禮物的男人無比卑微地拉住女人袖子:“老婆,你誤會了。”
“誤會個屁!”女人甩開他,從喬落蘇手裡搶過盒子,打開,裡麵是一串寶石手鏈,“這不是你給小三的定情信物?你敢說不是,我撕爛你的嘴!”
男人被吼得一愣一愣,不敢說話。
喬落蘇大概看出來了,這男的就是個沒擔當的懦夫,怕老婆怕出了境界。
她不敢指望他澄清,自己主動走上前:“您真的誤會了,我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
“沒有關係你收他禮物?剛才不是你拿著的?是鬼啊?”女人罵得唾沫橫飛,“我跟你說,我老公在外麵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兩隻手都數不清,你彆以為他對你都是真的,他說會離婚是吧?他敢!我打斷他的腿!”
“這位女士,您理智一點好嗎?”喬落蘇試圖解釋清楚,“我是您女兒的班主任,雷先生的確想送我禮物,是為了感謝,但我沒打算收。”
“喲,班主任?是姓雷的對你見色起意,還是你倆互相看對眼啊?”女人瞪了瞪自家老公,再看向喬落蘇,“我可聽說了,喬老師是吧?怎麼一個有錢人不夠你花,還要勾引我老公啊?”
女人嗓門大,吸引了不少路人,沒多久周圍就站了一圈。
路人對著喬落蘇指指點點,女人更加理直氣壯:“你愛傍你的大款沒人管,乾嘛出來做小三?你媽沒教你不能破壞人家庭啊?也是,能生出你這種不要臉的貨色,我看你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原本冷靜的腦子就像忽然間炸裂,她頓時紅了眼眶:“你住嘴!彆提我媽!”
“噢喲,這小三還有理了,還凶我。”女人轉頭看向圍觀路人,“聽見沒?小三凶原配了,我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小三。哎,大家說說啊,當小三還不讓罵,這什麼道理啊?”
“太不要臉了。”
“就是就是,這年頭當小三這麼理直氣壯嗎?”
“聽說是學生老師,還傍大款,太傷風敗俗了。”
“這種人就該被釘在恥辱柱上,罵她祖宗十八代都不過分。”
“上梁不正下梁歪,什麼樣的媽教出什麼樣的女兒。”
……
路人的聲音不斷重疊往複,在腦袋裡嗡嗡作響。
她可以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但有關蘇文敏的汙言穢語,每一個字都像尖針往她心口裡紮,疼得連說話都困難,隻能發出虛弱的氣音:“我不是……”
但很快,被更加激烈的罵聲淹沒。
那些謾罵像一個罩子從頭頂罩下來,悶得她難以呼吸。仿佛被一雙手拉入深淵,不停地往下跌落,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直到黑暗裡突然射進一束光,攜著草木氣味的風卷走周圍那些魔咒般的聲音。
一條胳膊攔在她麵前,流暢的線條,結實的肌肉,每一寸都透著強韌和堅毅。
喬落蘇抬起頭,微怔目光落向男人緊繃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