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陳嘉遇怎麼回事兒?沒個規矩。”羅團長衝那道腳底抹油似的背影蹙了蹙眉。
政委和藹地笑道:“馬上元旦了,趕著回去見媳婦兒呢,前兩天特地請的假。”
“就他有媳婦兒。”羅團長哼了聲,“不沉著,不穩重,一點沒有軍人的樣子。”
“你還彆說,這小子以前不這樣,自從結婚就變了。”政委若有所思的,“改天我真得找機會看看,是個什麼仙女兒。”
陳嘉遇之所以這麼著急,是趕著搭一位出外勤同事的順風車去市裡,否則要等附近村裡的班車,晚飯前回不了家。
同事出公差,隻能送他到最近能打車的路口。
陳嘉遇叫了輛出租,想起馬上就要回家,整個人身心都放鬆了。接連幾日高強度訓練的疲憊也湧上來,在車上閉目養神,免得見她的時候看起來太憔悴,惹她擔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嘉遇在一陣急刹後清醒,看向前座。
出租車司機抱歉地回頭:“不好意思啊,前麵突然堵車。”
陳嘉遇搖了搖頭:“沒事。”
出租車司機打開車窗看了看外麵,嘴裡嘀咕道:“見了鬼了,快速路也能堵。”
陳嘉遇也把車窗降下來,心裡除了想要迫切見到喬落蘇的躁動,還算平
靜。
今天放假,他不是沒料到這層,所以開了會就著急忙慌搭了最早的那趟車,爭取更多時間。
哪怕堵車,也想儘量更早回到她身邊。
車子龜速往前爬行,陳嘉遇拿出手機打算給喬落蘇去個電話,問問她在乾什麼,忽然聽見不遠處前方傳來的說話聲。
混雜著噪音不太清晰,但依稀能聽到“出事”“人命”之類的。
“x的,完了。”出租車司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前麵徹底堵死了。”
陳嘉遇眉心緊蹙著問:“師傅,多少錢?”
“不是,你這會兒要下車?”司機滿臉不可置信,“這才上快速路五公裡,還有二十多公裡呢,你下車怎麼走?再說你下了我在這兒也拉不到——”
陳嘉遇沒時間再聽他掰扯,直接從錢包裡抽了張一百元,塞到前座,開門下車。
透過薄霧,遠處依稀一道影子懸在高架橋上,他翻越過停得歪七扭八的大車小車,一路疾奔,衣擺獵獵作響。
待看清那輛搖搖欲墜的公交車,他心口不禁揪了一下,直接從麵前的轎車車頂跳過去,撥開人群跑到最前麵。
一位大叔攔住他:“小夥子乾什麼?危險,沒看到那車要掉下去了?”
陳嘉遇目光緊鎖在公交車墜落的車頭:“報警了嗎?”
“報了,今天哪兒哪兒都堵,消防和警察這會兒也過不來。”大叔生怕他衝過去,把他攔得死死的,“我看今天不到天黑這路是通不了了,你著急也沒辦法,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回車裡等著吧。”
眼看他把手伸進褲兜,大叔以為他是要給家人打電話,剛鬆了口氣,未料是一本軍官證。
而人依舊背脊筆直,絲毫沒有要退卻。
“來幾個有力氣的幫我壓著車尾。”陳嘉遇回頭看向那些圍觀群眾,大聲喝道,“我去救人。”
大叔還想勸他:“解放軍同誌,你去也危險啊。”
“車上的人更危險。”男人緊鎖眉頭,目光堅毅,“現在有同胞性命垂危,誰來幫忙?”
原本窸窸窣窣的圍觀處,陸續站出一道道同樣堅定的身影。
公交車車尾被死死壓住,有人從自己車裡取出麻繩,陳嘉遇把麻繩一端係在橋欄上,另一端係在自己腰上,然後從車尾順著破裂的車窗,爬進車裡。
*
喬落蘇在家等到將近四點,而陳嘉遇自從一點半給她去了個會議結束的微信,便再沒消息。
她心裡有點慌,忍不住給他打電話。
接連很久的嘟聲後,電話才被接聽。
“喂?”那邊傳來一道陌生嗓音。
喬落蘇猜是他同事,禮貌開口:“你好,我找陳嘉遇。”
“你是機主的家人嗎?”對麵語氣有點急。
喬落蘇心一下子更慌了:“我是他老婆,怎麼了?他人呢?”
“我們在西城快速路,前麵出事兒了,一輛公交車懸在大橋上,這小夥子還風風火火往前跑,手機掉了,我也不知道現在啥情況……”
男人的說話聲在耳邊像嗡鳴,喬落蘇覺得眼前都黑了黑,兩隻手用力握住了手機,嗓音止不住發抖:“麻煩您,給我個具體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