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等得這樣焦灼又害怕過,喬鴻卓病情複雜,手術的成功率剛剛到一半。
也就是有一半可能,他會死在手術台上。
喬落蘇渾身冰冷地站在手術室門口,任憑身邊的男人緊緊握著她手,也驅散不了透骨的涼意。
喬星淵還小,尤露不忍心帶他來,暫時寄養在外公外婆家,前腳剛哭完,後腳接了兒子的視頻電話,還得笑著哄。
這一刻喬落蘇心口狠狠震顫著,想起她媽媽。
“幾個小時呢,說不定還會更久,去坐著吧。”陳嘉遇攬過她肩膀。
喬落蘇機械般地被他帶到角落椅子上。
眼眶酸,鼻頭也酸,哭也哭不出來,整個人輕飄飄的,腦子裡也恍恍惚惚。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感覺到,喬鴻卓可能真的要離開她了,可能她這次趕過來,見到的就是最後一麵。
可她依然不敢相信,幾個月前還對她頤指氣使的男人,會那麼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半條命握在死神手裡。
陳嘉遇就這麼靜靜地陪著她,沒說什麼安慰的話,因為他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麼,都隻是刺激她敏感的情緒。
他隻是始終摟著她肩膀,握著她的手,用體溫帶給她能量。
“媽媽早讓他戒煙了,他就是不聽。”很久他才聽見她低啞的聲音,“他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要應酬,要談生意,夜裡加班要提神,被媽媽逼得不行,勉強試了幾次,都莫名其妙又抽上了。”
“我媽去世後他有段時間挺消沉,也是那段時間,我開始很嫌棄他。”喬落蘇吸了吸鼻子,“沒我媽管著,他沒日沒夜的抽煙,喝酒,把家裡弄得全都是煙味,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有的男人心情好要抽煙,心情不好也要抽煙,抽煙的時候比吃飯的時候還多。”
說著她自嘲似的笑了一聲:“看,報應來了吧,癌症不找他找誰。”
陳嘉遇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喬落蘇嘴上數落著喬鴻卓,眼眶卻是紅透的:“可他也太倒黴了吧,他還沒到五十歲,還沒變成真正的老頭子。”
“彆害怕。”陳嘉遇把她摟進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爸爸答應過你的,他會平安闖過這關,你要相信他。”
“他就是個大騙子。”喬落蘇在他懷裡低聲抽泣,“他對我媽媽說會永遠愛她的,可是他娶了彆人,我不信他,他是大騙子。”
陳嘉遇心疼得不行,把頭埋進她發間,用力吻著:“乖,彆想了,先睡一覺好不好?”
“我不睡。”喬落蘇抵著他胸口搖頭,“我等他出來,等他好了我再折騰他。”
“好。”陳嘉遇寵溺地笑了下,拍著她的背,像哄小孩那般。
喬落蘇骨子裡的確還是個小孩。
也許她這輩子都會因為替媽媽不平而不會給喬鴻卓好臉色看,但爸爸依舊是爸爸,也是仗著這聲爸爸,她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陳嘉遇揉揉
她腦袋。
有點餓。喬落蘇說著抱緊他,你彆走,我不想自己待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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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陳嘉遇拿出手機,“我點外賣。”
喬落蘇這會兒雖然肚子空空,卻沒什麼食欲,看完附近所有的外賣,隻點了杯奶茶。
陳嘉遇怕她喝不飽,多加了兩份芋圓。
外賣送到的時候,她聞著陳嘉遇碗裡的蓋飯,香噴噴的小炒黃牛肉,還是饞了,眼睛盯著就挪不開。
“就知道你會想吃,我讓老板多加了點肉。”他把袋子裡另一份餐具遞給她,“一起吃吧。”
“餐具也有兩份啊。”喬落蘇感動得不行,“陳嘉遇,你怎麼這麼懂我?”
男人頗為得意地笑了笑:“不看看我是誰。”
喬落蘇還在撕一次性筷子的包裝,陳嘉遇夾了塊肉,微微吹涼後喂給她。
喬落蘇張嘴吃掉了第一口。
“怎麼樣?”
她點點頭:“好吃,嫩嫩的。”
說著她自己上了筷子和勺。
兩人分食完一份蓋飯,奶茶正好也不燙了,喬落蘇喝了一小半,遞給他。
陳嘉遇從善如流地幫她喝光。
門口的燈依然是“手術中”,還有漫長的等待,喬落蘇吃飽喝足,心情也平靜下來了,她知道無論再怎麼焦慮也不能改變事實。
陳嘉遇開了一夜飛機,加上前前後後工作和陪她在醫院折騰的時間,快40個小時沒合眼了。
後來終於撐不住,說眼睛酸,靠在她肩上眯會兒。
沒過多久,她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
睡著了。
即便是很累的時候他也不打呼,隻是呼吸比平時重一些,腦袋也很重,壓在她肩上沒多會,就有點酸了。
但她很喜歡此刻的感覺。
一直以來都是陳嘉遇保護她,為她做任何事,哪怕隻是讓他在自己肩上睡一會兒,也會讓她覺得,自己也是能讓他依靠的。
睡著後他的手指沒用力,有點軟軟的,喬落蘇反握得很緊,用指尖摩挲他手背上皮膚的紋路。看著男人自然放鬆的眉和眼睫,心裡也變得格外平靜。
他也沒睡多久,大概一個半小時就醒過來,睜眼抬頭,眼眸微微惺忪:“我睡著了?”
“嗯。”喬落蘇抬手揉著他太陽穴,“很累吧,要不要再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