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色中,一位身材消瘦的八旬老者穿著一襲墨黑色的長袍,無聲無息的行走在街道上。
時不時就會有泛黃的燈光從四周高矮不等的建築窗戶中照出,照在他那張泛黃,且布滿皺紋的蒼老臉上。
其儘顯陰鷙的三角眼,與下頜稀疏的山羊胡也會在燈光照在臉上時,顯得清晰可見。
此人正是讓鎮妖司千戶唐慕白吃了暗虧的蒼山老魔。
從客棧的房間離開不久,他忽然覺得心血來潮,好似今夜會有大收獲一樣。
就好像前幾天聽到觀海城出現先天至寶的傳聞後,心中莫名湧起的喜悅一樣。
來到觀海城後,他在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內,就已經走遍了大街小巷,翻遍了所有貨攤。
雖然至今仍舊一無所獲,但他心中卻沒有半分迷惘,或者焦急。
身為渡劫期的大修,此時的他與天地之間的感應正處於最奇妙的階段。
他無比確信,目前沒有得到讓自己心血來潮的那件物品,並非自身時運不行,而是那件物品還未入世。
隨著黑袍在地上拖動,蒼山老魔那龐大的神識也借助著渡劫期的特殊,無聲無息的浸透了周圍那些被神識籠罩的建築。
這也讓他每時每刻,都能得到一些秘聞。
雖然時不時就會有鎮妖司的校尉以及巡檢會與他擦肩而過。
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發現他。
正如眼下,他正停在一排民居外,兩位鎮妖司的校尉明明從他麵前經過,卻沒有發現他。
蒼山老魔看都沒有看那兩位校尉一眼,隻是眯著雙眼,麵無表情的聽著裡麵的談話聲。
“鎮妖司剛才得到第二尊金人時,有十餘家宗門共同出手,結果卻被鎮妖司的一位百戶用一座青色五重小塔將他們的法寶儘數收了去。”
“嘖嘖,鎮妖司還是這麼財大氣粗,隨便一個百戶都能拿出這麼強悍的法寶。”
“誰讓人家是朝廷鷹犬呢。”
“話又說回來,你們說鎮妖司會不會對那十幾家宗門動手?”
“我覺得不會,雖然不知道是哪幾家宗門,但根據那些法寶疾馳而去時的威勢,他們絕非小門小派!”
“嗬,你堂堂金丹修士,想法卻如此幼稚!”
“不是小門小派又如何?”
“大煜朝廷威壓當世,十二金人又如此重要,這個時候,哪怕是聖地伸手,也會被朝廷剁掉一隻手,更何況其他宗門呢?”
“你們仔細想想,不提十二金人曾是大秦王朝的鎮國重寶,隻說其本身能吞噬氣運、國運,甚至可以向如意金箍棒一樣,無限製的成長下去。”
“最重要的是,它們還能不受靈根、資質、靈氣的影響修煉。”
“隻需要幾十上百年,它們可能就是十二位地仙了!”
“到了那時,咱們這些宗門才會真正迎來大煜威壓天下的時代。”
隨後,他們便聊起了朝廷究竟會不會對那十幾家宗門動手的問題。
蒼山老魔聽完他們對金人的描述後,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裡。
一路上,他的眉頭都緊緊皺著。
“聽這些人所言,這十二金人的確稱得上‘鎮國重寶’的四個字,可它們與老朽那突如其來的心血來潮又會有著什麼關係呢?”
“而且聽他們所言,似乎先天至寶都有無限成長的能力……”
當他想到‘先天至寶’這四個字後,那特殊的喜悅之情又無法抑製的由心底浮出。
蒼山老魔眯起的三角眼中猛地閃過一道精光。
霎時,他腦海中出現一個令他呼吸急促起來的念頭。
“觀海城中除了如意金箍棒與十二金人之外,還會出現第三件先天至寶!”
“而且……很有可能,就在今夜!”
想到這裡,他嘴角無法抑製的揚起,輕輕笑著,消失在黑暗之中。
同一時間,鎮妖司的廳堂中,身軀肥碩的老人正嘴角含笑的看著站在長案另一邊的年輕人,聲音溫和的詢問著。
“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躬身抱拳站著的同時,雙腿一直止不住的顫抖,此時聽到問話後,戰戰兢兢的回答道:“晚輩……額,小人,人們都叫小人劉三兒。”
老人含笑點頭,道:“劉三兒,聽說你願意將自身滔天氣運儘數獻給朝廷?”
劉三兒吞咽著口水,點了點頭,壯著膽子道:“小人,小人因為沒錢,受儘了人們的淩辱唾罵,先天寶貝小人也不知道是什麼,隻是知道它很值錢,所以……所以,小人想要把它,還有什麼氣運,一起賣給朝廷。”
說到這裡時,他偷摸抬頭看了一眼癱坐在案後的老人,隻見他正滿臉慈和的看著他。
可見過這位老人之前那滿臉猙獰模樣的劉三兒,哪怕見到他的慈眉善目,心中也止不住的打哆嗦。
但想到平日裡去撿酒樓倒掉的那些破爛菜葉時,小二對他的嘲笑唾罵。又想到自己每逢經過青樓時,見到的那些令他眼紅耳熱的場麵。
他還是咬著牙抬起頭來,顫抖著聲音問道:“小人想要知道,朝廷能夠給小人多少錢?”
老人聞言以後,笑的一身肥肉都顫了起來。
過了片刻,他強忍著笑意問道:“你確定要錢?你可知道,進獻至寶,氣運,任何一點拿出來,都是一等一的功勞,倘若你想要為官,官至王侯也輕而易舉。”
“甚至於,你想要長生久視,也不是不可能。”
劉三兒咬牙搖頭,“當官的會被砍頭,會被流放,活得再久也會有被人殺死的一天,小人隻想要花不儘的金銀,穿不完的錦衣綢緞,吃不儘的珍饈玉食,睡不完的美人瑤姬!”
老人聽到他的要求後,又是一陣大笑。
笑過之後,點著頭道:“既然你執意如此,也罷。”
說話間,他抬手在一張紙上寫了一段內容,又將一方大印蓋了上去。
“來,你將這張紙收好,往後,你就住在皇城的教坊司,衣食住行,玩樂瀟灑,你能想到的,還是想不到的,裡麵都有。”
“隻要你沒有為非作歹,欺男霸女,靠著這張紙,你在裡麵玩樂一輩子,也不會有任何人敢和你要一文錢。”
劉三兒聞言時,雙目頓時一亮。
哪怕是他,也聽說過教坊司的名頭,據說裡麵關著的都是犯官妻女極其族人。
想到這裡,他呼吸不由變得急促,不知不覺就已經走到長案前,拿起了那張紙。
等他反應過來時,才發現這張紙已經被他折疊起。
老人笑著將修煉了大五行天象牽引術的那尊金人推在他麵前,道:“開始吧。”
事已至此,劉三兒也沒有猶豫,珍而重之的將那張紙放在自己懷裡後,便伸手放在了金人的頭上。
下一刻,一段詢問信息出現在他腦海。
他毫不猶豫的同意後,一種比蔣容,乃至秋風來還要濃鬱數倍的不詳之感,好似從天而降的重物一樣,瞬間壓在他的心頭。
重壓之下,他的心臟都驟然停止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