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氏是個長著滿臉皺痕的年老婦人,滿頭鶴發,鬢髻當頂。穿一件織金官綠紵絲襖,上罩著淺紅比甲;係一條結彩鵝黃錦繡裙,下映著高底花鞋。
雙眼渾濁的同時,身子也已經佝僂,手中扶著一根盤金龍頭木拐杖。
看起來垂垂老矣的她,卻是大煜五位地仙之一,在陣法的造詣上天下少有人能及。
大煜所有城鎮府縣,乃至皇宮的陣法,都是由她親自布置而成。
從三個月前,光是觀海城的護城大陣就囚禁了上百位大乘老祖與上千尊元神大修,便能看出她所布陣法的恐怖。
若非觀海城城主皇甫洪濤在關鍵時刻叛離大煜,撤去了護城大陣的話,不止那些人一個都跑不了,就連十二位金人都會儘數落在地仙呂鐘手裡。
五位地仙之中,這位是最神秘的存在。
莫說天下人,就連其他四位,都對她的過去不甚了解,隻知道她性情陰冷,手段狠辣。
自出現在眾人麵前的那一天開始,她待煜帝就好似親兒子一般,而煜帝也視她如母。
五位地仙之中,唯有她常年坐鎮後宮,好似一位真太後一般。
眼下,這位地仙腳踩一朵雲團,手扶拐杖,目光幽幽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護城大陣。
在她身邊,則是神情威嚴,穿著烏黑甲胄,手拿一柄斬馬刀,騎著一頭斑斕猛虎的地仙武興國。
比起老態龍鐘的李唐氏,他外形卻是一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胯下猛虎也要比尋常老虎大一圈。
這頭虎是一頭成了精的妖獸,名為‘急電’,是武興國自幼養大的,如今也被他培養到了大乘期。
按理說,這頭猛虎早已達到化形的修為,但它卻不願化形,隻想以虎身陪在武興國身邊。
而武興國,早年本是一位橫掃大乾末年的沙場猛將,曾親自培養出了營中將士各個身騎猛虎的三千猛虎營。
他以戰場煞氣修成武道神體,體魄之強世所罕見,等閒法寶打在他身上,不僅連個傷痕都打不出來,更有可能被他崩碎。
而絕大部分的神通術法,沒等靠近他的身體,就會被他體魄表層散發出來的滔天煞氣衝散。
後來歸附煜帝,並與他結為了異姓兄弟後,有了天材地寶的不限量供應,體魄越發恐怖。
眼下光是靜靜待在高空,體表外的煞氣層就能將護城大陣的金色帷幕壓的凹陷回去一部分。
落鼎府的事情,本來是由李唐氏前來解決。
但武興國和胯下急電都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剛從鳳族歸來的他們,聽到這件事後,立刻千裡迢迢的趕了過來,就為了湊個熱鬨。
畢竟煜帝如今並不在皇宮,回到皇城後,不擅長處理政務的他隻能在府上待著。
此刻剛等了沒有兩分鐘的武興國,嘴裡就開始碎碎念叨起來。
“怎麼還沒有散去大陣?”
“任平生究竟是在做什麼?為何如此磨磨蹭蹭?”
“咱們要不要直接衝進去吧!”
“聽說屍山冥海是活了五千餘年的魔道巨擘,不知道他們夫妻倆能不能傷到我……我已經幾百年沒有受傷了。”
“以前還好,有黃山時不時的與我打一場,但最近兩年他公務繁忙,我們倆已經二十多年沒有打過架了。”
“這二十年來,身體特彆癢癢,真希望有個人能打傷我。”
身旁一直沉默的李唐氏早已習慣了武興國的碎碎念和自言自語,因此一言不發。
她很清楚武興國的性子,如果一直沒有人與他說話,他就會和胯下的急電開始聊天,但如果有人和他搭話的話,聊不了幾句就會迎來他的一句:咱們聊的如此投緣,不如來打一架吧。
大煜剛立國的那段時間,滿朝文武中,但凡有修為在身的,每一個人都被他揍過。
後來大家也就都學聰明了,麵對這位地仙的碎碎念,最好裝作聽不見。
此刻,時間便在武興國的碎碎念中過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籠罩在落鼎府上空的金色帷幕忽然化作金色光點消散。
幾乎是在下一刻,兩位地仙的身影便掠過數十裡,瞬間出現在落鼎府的府主府中,見到了文質彬彬的任平生和年輕俊俏的不戒大師。
剛散去陣法的任平生和不戒大師,回頭見到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兩位地仙後,全都被嚇了一跳。
武興國剛一出現,就興致盎然的急切追問道:“屍山冥海兩個魔頭呢?為何沒見到他們?”
李唐氏見到他已經急不可耐的詢問起來,便也懶得開口,隻是默默打量著不戒大師,心中回憶著有關他的資料信息。
任平生還沒有來得及將屍山老魔與冥海婆婆被不戒大師用寶塔儘數鎮壓的事情告知兩位地仙,眼下聽到武興國的詢問後,便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了一遍,又將錄下所有景象的水鏡符交給了他們兩人。
當武興國從水鏡符中聽到屍山老魔對煜帝的辱罵後,嘴角雖然掛著笑容,但目光卻冰冷了起來。
李唐氏更是直接因此陰沉了臉色。
她待煜帝如子,平日裡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哪裡能夠容的其他人那般辱罵煜帝。
兩人同時將目光看向不戒大師。
“有勞大師將兩個魔頭從寶塔中放出來。”
隨著李唐氏那蒼老的聲音平靜開口,武興國立刻目露期待的舔舔嘴唇。
不戒大師聞言後,便將三十三天黃金舍利子七寶玲瓏塔從身體中喚出來。
李唐氏與武興國稍稍打量了一眼這座先天至寶,心中同時產生一些想法。
武興國想的是,自己能否主動進入塔內,讓三昧真火煉一煉身軀。
而李唐氏想的則是,要不要將不戒大師招進鎮妖司中擔任供奉。
這樣一來,加上十二金人與劉子鈺的煉妖壺,以及一直受到監視的張千忍,大煜相當於直接掌握了四件先天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