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智大師自然記得兩百五十年前，他與幾位太上長老拍著胸膛向狗兒保證過的種種。
第一，他們往後一定為天下修士做好表率，用心管理好宗門……
還在他沉默著思索著這段話的時候，狗兒已經麵無表情的念了出來。
“不會為朝廷添麻煩，朝廷若有需要便傳書一封。普善禪院會在得到傳書後，立刻派出幾十萬弟子為大煜效力。”
“第二，老僧等人不會依仗高深修為，去欺淩修為弱小的修士，更不會主動向其他宗門挑釁。”
“第三，老僧等人不會與任何邪門外道有所勾結，為了天下太平，一定除惡務儘，不傷害任何一位心存善良的善士，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惡貫滿盈之輩。”
“第四……”
隨著狗兒將他們當年拍著胸口保證過的九件事情說出來後，普智大師與五位太上長老，全都老臉一僵。
直到此刻，他們仍然心存僥幸，認為普善禪院的所作所為能夠瞞天過海。
煜帝此刻的不滿，來自於他們這些年來的無所作為。
他們幾人當年被狗兒身上散發出來的親切與友好所感染，幾乎是拍著胸口發著誓，一個個全都露出了如果不讓他們發誓，他們就一頭撞死在乾清宮門前石獅子上的樣子。
等到事後宴席結束，他們幾人不僅被心情大好的狗兒親自送出了皇城，還又被這位陛下陪著又走了數裡。
路途上，他們幾人與狗兒相談甚歡，又指天發誓，口口聲聲說著等到他們回到普善禪院後，就立刻把今天的事情告知群僧，並對他們進行約束。
當狗兒離開後，他們幾人先是感歎著這位人皇的心胸寬廣，待人和善，隨後又聊起了剛才在這位陛下麵前保證的事情，想著還能不能再補充一些。
聊著聊著，往日的正常思維逐漸就恢複了過來。
然後，他們不約而同的全都沉默了下來。
想到自己那副不讓表態就要一頭撞死在乾清宮門前石獅子身上的倔強，又想到自己非要指天發誓時的慷慨激昂，豪爽奔放。幾位高僧全都老臉一僵，心頭湧出來的尷尬情緒，幾乎能讓他們在皇城之外用腳趾摳出來一個占地方圓千裡的普善禪院。
為什麼占地這麼廣？
當然是因為他們修為比較高。
堂堂大乘期修士，要是隻用腳趾摳出來個占地幾百平米的地方，說出去都沒人信。
隨後，他們幾位又想到自己剛才發出來的那些毒誓。
於是，幾位大德高僧的呼吸全都急促了起來。
他們可不是發起毒誓當玩一樣的姚玉卿，要是發出毒誓來，卻不去履行的話，就會有天大的磨難降臨。
接著他們便心疼的算起賬來，得賠出多少功德善業，才能讓上天自動忘掉這件事。
還沒有等他們算清楚，普智大師就已經開口，並語氣森然的告知他們，今天的事情隻能讓他們與煜帝知道，如果有人泄露出去，往年舊情一筆勾銷的同時，其他人也要共同將其誅殺！
普智大師之所以說出這般威脅的話來，是因為他是第一個帶頭要去撞石獅子的。
要是讓人知道這件事情，他估計自己會真的看破紅塵，然後一頭撞死。
本來這些事情，這些年來已經被他們刻意的忘記了。
然而，狗兒卻語氣平靜，一字一句的全都說了出來。
哪怕時隔多年，當以前說過的那些話，發過的那些毒誓再次響徹耳邊時，這六位大乘期修士的臉上還是露出了尷尬之色。
此時此刻，他們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浮雲舟甲板上立著的那隻大石鼓上。
狗兒看著他們臉上露出來的尷尬之色，忍不住冷笑起來。
“怎麼了？聽到這番話後覺得尷尬嗎？”
“可朕卻不覺得尷尬，反而覺得各位當時很真實！”
“乘舟而來的一路上，朕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究竟是什麼，才讓各位失去了本心？”
“修仙修佛，修到最後，卻讓各位忘記了自己也曾是凡人的事情！”
“你們是從億萬黎民百姓當中走出來的人，本應該用自己的一身滔天修為去幫助仍在苦難中的百姓，然而，諸位卻高高在上，把自己當成了脫離了凡塵俗世的仙，看做了六根清淨不染塵埃的佛！”
“自身擁有無邊偉力的同時，卻又將無數黎民百姓視作螻蟻，甚至覺得百姓們的日子還不夠苦，親手又釀造出一件件慘絕人寰的劫難！”
說到這裡時，他目露寒光，一字一頓的道：“也許，這就是你們口中的‘遊戲紅塵’？”
普智大師聽著狗兒的訓斥，不由垂下頭來，雙手合十輕歎道：“老僧慚愧。”
狗兒看著他們那副羞慚滿麵的模樣，冷聲道：“你們是該慚愧，一邊派出佛子勾結惡人荼毒百姓，一邊又利用秘境關押數千萬百姓，在裡麵稱佛做祖……”
當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瞧見普智大師與五位太上長老全都目露驚惶駭然之色。
顯然他們沒想到這些事情會被狗兒得知。
狗兒咧嘴一笑，語氣森然道：“是不是很奇怪朕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普智大師等人聽到他語氣中的森然後，全都心神一顫。
哪怕是普智大師這樣的強大修士，也下意識吞咽了下口水。
他總算明白為何剛進木樓，就見到這位陛下體散金光的模樣。
很顯然，這位陛下是準備將他們一網打儘，才又聚攏起人道氣運，讓自身修為達到了一個他們無法理解的恐怖境界！
在他心中因此驚惶的時候，狗兒目光冰冷的看向了他，冷聲道：“普智大師，十二金人拿在手裡的感覺如何？”
普智大師本就心中驚恐，可是當他聽到這句話後，一雙看似渾濁的雙眼，還是下意識的瞪大。
其他事情還有可能是鎮妖司暗衛隱藏在普善禪院裡，經過日久天長，身居高位後才得到消息，最終上稟這位人皇。
但他身赴觀海城，搶奪十二金人的事情，從頭至尾都變幻了麵容。
回到普善禪院後，他也隻是讓身旁這五位太上長老得知了此事，平日裡更是一直把那尊金人揣在懷裡，根本沒有拿出來讓任何人看過，這位陛下又是從何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