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謝晚眼睜睜看著他吃完了三碗鮮肉小餛飩,並拒絕了他妄圖再吃第四碗的請求。
他是柳南知,他的故事大多是寫在話本子的,著實是因為他長得俊俏。
去年,我也曾聽父親提起過他的名字。父親誇讚他是現在世家子弟中極具賢德的少年,也是最不走尋常路的那個。
他不參加科考,也不蔭舉納資,所以並不在朝為官,可是官場上卻經常聽到他的名字。比如此次江南水患,京裡下發的幾道禦令都與他有關。
我實在沒法把眼前這個舉止粗魯的男子和話本上的柳家大公子風姿綽然的形象聯係起來。回京之後我一定要給宋淑芸講講,話本子不可全信!
“明日你就回京?”
柳南知把喝得乾淨的湯碗往前一推,身子後仰半靠在石牆上,“你不怕少了你這個監工,我就開始當甩手掌櫃了?”
他伸了個懶腰,我懷疑他後背的月白長衫已經被牆蹭灰了。
“不怕。”謝晚也不著急,慢吞吞道,“不遵聖令,可是要殺頭的。”
柳南知聽了,狠狠剜了他一眼,他忽得又向我看來,又是熟悉的揶揄的笑。
“那這位趙家小姐,你……”
謝晚猛一抬手,用袖子晃了他一下:“再來一碗餛飩。”
“得嘞,謝謝公子。”
柳南知熟練地從竹筒裡又拿了雙筷子,扭頭去和攤主講,“蔥花多加點哈!”
我再也不相信話本子了!
“過些時日,我也會進京。”
柳南知吃飽喝足,總算正經了起來,
“一切就要開始了。”
“停舟,你準備好了嗎?”
“這一次,我們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我與謝晚比肩穿過江南巷弄,我踩著石階上攀爬的綠色青苔,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如同淙淙清泉撞擊玉石,溫柔清冽的聲音傳到我耳畔。
“阿滿,我想要那些過去堂堂正正的活著。”
“我們也要好好活下去。”
揭開傷疤,流血犧牲,在所不惜。活著,從來不止是隻為自己。
我又想到那個春天。
父親和祁叔叔喝酒投壺,外公和祁老太爺躺在搖椅裡曬太陽,母親忙著研究哪件布料做衣服更好看,哪盒胭脂成色最好。
對了,還有皇上。
他忙著給我父親和祁叔叔記分,輸的那個人得陪他夜裡批奏折。
皇後娘娘在翻我娘的首飾盒,我記得好像是順走了一支點翠釵。
也是那天,皇後娘娘問我,諼諼,以後做我兒媳婦好不好。
我好像是點頭了,我已經記不太清了。
天元十三年,十月廿九,我返京到家。
母親一早就在門前迎我,那般焦急的模樣我還是很少見到。
她拉著我的手同我說備了我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和鯽魚湯。
“此去辛苦,看著消瘦了不少。”母親握著我的手,喃喃自語,“難為你了。”
我握著她的手,笑說給她帶了好幾頂琉璃冠,那樣式,劉巡撫的夫人滿帝京都尋不到。
母親卻歎了口氣,說劉巡撫前些日子被革了職,還不知日後會如何。
父親上朝回來得比以往都要遲,臉上倒是帶著豪邁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