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欲蓋彌彰(2 / 2)

我隻是沒力氣甩開他的手罷了。

“是我來晚了。”

他走近了一步,投射下的高大身影嚴嚴實實把我包裹住,視線微微黯淡,竟有種熟悉的安全感。

沒用的。

在你成為太子之前,都沒用的。

心裡有小人在叫囂,想要不顧一切嘶吼出來。想要撕破他的良善,在他的心口狠狠紮上一刀!再陰狠地告訴他,沒用的,你現在的身份做什麼都沒用!

你要往上爬,什麼麵子裡子的都不要,醃臢惡心的事你都要做,要雙手沾滿血腥,要陰鷙狠辣功於心計,要把無辜的人一個一個拖下水,牢牢抓住所有把柄,拿捏所有人的命脈!

你想要清清白白地坐上那個位子,是癡心妄想,是癡人說夢!那個位子,隻能是傷痕累累不計代價地爬上去!

可是我說不出口。

他是那麼一個清風朗月的人啊。

我怎麼可以毫不顧忌地拽著他的衣領,強迫他和我一同栽進腐肉爛泥。

“阿滿,我都知道。”

他眼眸清澈如水,如同雨後清露般純淨,另一隻手來抓我的手,試圖和我十指相扣。

不,你不知道!我惡狠狠地瞪著他。

我裝得與世無爭,天真爛漫,如同紮根在淤泥,卻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傲蓮花;實則軟弱無能,內裡腐朽,和淤泥一樣惡臭肮臟,令人側目。

“你這樣的人,是坐不上那個位子的!”每個字都說得我嗓子疼,就好像被酸澀的胃液反噬灼燒,難以言明的疼痛。

他笑了。

他竟然笑得出來。

我氣得咬牙切齒,看著他笑得溫潤如玉。

我越發覺得我自己麵目可憎,自私自利,隻得利落地掙開他的禁錮,以此控訴他的雲淡風輕。

“我知道。”他卻更近一步,不依不撓。

蒼白的臉上掛著少見的焦躁,眼角卻一如既往的彎著,這對我來說是公然挑釁!

“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從來就不是光明正大。”

“我裝得霽月清風,皎皎如天上月。”他歎了一口氣,嘴角牽起一抹嘲弄,“我隻是怕我原本的樣子,你會不喜歡。”

“像我這樣的人啊。苟延殘喘至今,隻要能夠活下去,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所以你彆,再不要我。”

他話說的誠懇,甚至帶著哀求與卑怯,我卻聽得如坐針氈,思緒不寧。

那句再不要我,把我所有忐忑,糾結,猶豫的心思捶死在深潭海底。

我不能。

我不能絆住他!

“殿下怕不是忘了?”我忽然換了副臉色,伸手撫上他的心口,學做嫵媚嬌弱的模樣,“那等我入了教坊司,殿下就是我的第一個客人。”

他的心猛然一墜,我的手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索性收回來,緊接著脫下了我的外衣,

“還是說,殿下今日就想要?”

他沒再說話,我也沒再更進一步。

我雙腿發顫,但仍死死屏住呼吸,眼眶裡餘留的眼淚也在這一刻找到了發泄口。

他無聲地往前一步,替我理好衣服,那滴淚滴落在他的指尖,他也沒去擦拭。

窗外風雪敲打窗欞,嘩嘩作響,房門掩著,我呆呆地望,可眼睛裡再也裝不進他的身影。

皇上的旨意緩了好些天,依舊沒有動靜。

父親在大理寺過得似乎也安穩。

我提著食盒,帶著幾件棉衣去看他的時候,他正坐在石床上,對著牆壁塗塗畫畫。

“幺妹。”他看見我就綻開笑顏,溢於言表的慈愛。

我也學著他笑:“這地方冷得厲害,可惜了不能帶酒。”

“你外公身體可好?”他扯了扯皺皺巴巴的衣擺,把亂發攏起,顯得不那麼狼狽。

“都好。”我抿著唇,隔著冰冷的鐵柵欄,不知怎的又說一句,“隻是,哥哥好久沒寄信回來了。”

父親的笑容僵在臉上,但也隻有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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