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世間千萬種方法,他偏偏要選最極端的。
此刻我站在皇城腳跟兒,整齊厚重的腳步聲,甲胄摩擦的混沌聲,與我僅僅隻隔著一道高高而立的院牆。
周聞安像隻護雛的母雞把我護在身側,那雙眼睛銳利如鷹隼,搭在劍柄上的手仿若下一瞬就要利刃出鞘。
我忙探身,諂笑道:“大哥,咱們等人?”
李淵涼薄的臉龐隱在夜色裡,平靜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傳過來:“等。”
……
風急,帶著些白日裡的塵埃,把李淵身上的酒氣吹散了大半。
我梳著宮中常見的垂耳髻,身上的淡粉色窄袖短襦和同色係下裙,還有著香樟木的味道,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處翻出來,正好又被我用上。
峨眉月掛在枝頭,細如銀線,更襯得夜色醇厚。
他毫無征兆就來拽我的衣袖,我一個趔趄就被他拖地往前走。
周聞安也急得一把扯住我的另一隻衣袖,劍鞘帶起一陣風架在李淵的脖頸。
他也不惱,隻是回眸看了我一眼,慢條斯理道:“你隻有一盞茶的時間。”
周聞安拽著我的手鬆動了些,他咬緊牙關,額角暴跳的青筋是他的滿腔怒意,我反握住他的護腕,示意他鬆開:“等我。”
他沒再阻攔,臉色瞧著也不好,慢慢收回手,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李淵。
我安撫似地拍拍他的肩膀,還沒來得及開口,李淵拽著我又是往前走,我隻好壓低聲音張大嘴巴用氣音,朝周聞安揮手喊道:“回家!”
腳步不停,踉踉蹌蹌。
這廝把我扯到左側宮門口,我突然覺著我今日這般謹慎,著實是有點多餘了,心卻止不住的頓跳,瑟縮在李淵身後。
“李校尉。”
穿著暗黑色的盔甲,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如水般的光澤,那人垂首恭敬道,“今日恐不是校尉當值。”
一錠元寶在空中劃出一道完滿的弧線,一陣哐哐當當墜進那個人手裡。
“送人。”
他把我往他那處又拽了拽,我的頭埋的低,直直撞在他的胸口,撞得我腦瓜子疼,也不敢抬頭。
他說得雲淡風輕,似乎是做習慣了,還學做親呢地模樣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人麻利地把元寶塞進腰封,躬身笑道:“校尉大人,這還是第一次。”
說罷上前,竟是想來看我的模樣。李淵一偏身,寬大的衣袍罩在我臉上,暗無天光。
“有些好奇心,最好不要有。”
他領著我就往前走,我跟著他的步子,亦步亦趨,走了數十丈遠,耳邊是鏘鏘的盔甲聲,跨過了幾扇宮門,他才一把把我丟開。
宮女和太監常結為對食,我是知道的。
宮中女官和校尉亦多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有錢有勢,還有時間,看對眼倒也是不足為怪。
空氣裡還殘留著一絲酒味,腳下的青磚有些雕刻著特彆的式樣,綿綿蜿蜒往前看不到頭。
旁側掛著的燈籠投下的陰影,和我們兩個的影子幾乎占據了狹長的宮道。
他略微側過身,半晌才說:“我隻幫你這一回。”
“謝謝李公子。”
我鄭重地躬身道謝。
晚間的蟲鳴更甚,連假山石上的水流聲也愈加真切。
手心裡是漫溢的薄汗,太和殿燈火通明,每一扇窗都是明黃到發白的通透,就像是上元燈會剔透的花燈。
皇上在等我。
他知道我會來。
兩柄銀槍橫亙在我麵前,身側竄出人來,把我團團圍住,胳膊被反剪在身後,發髻上的珠花從耳畔掉將下去,耳環也被扯落一隻。
我平白生出點氣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