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猶豫著不敢往前,隻想著離謝晚要近一些,可我身子還沒挪到他身邊,他麵上就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樣。
然後他牽住我的手,帶著我跨進了門,那我隻好打量起這間屋子裡來。
廳堂有些擁擠,角落還堆了一些雜物,矮桌上同樣有個陶瓷窄口花瓶,斜插著幾株雛菊,有了些顏色。
謝晚約莫能看出我的心虛,從花瓶裡扯了一株雛菊出來遞給我,我也沒敢伸手去接,隻好接著用眼神示意他去幫我試探試探。
一聲歎息之後是我的名字,淡淡的憂愁縈繞著整個屋子。
“阿滿。”
我像是乾了壞事被抓包一樣,條件反射地拽過謝晚的袖子,躲在他身後:“嗯。”
“你長大了。”
我擰著謝晚的袖子,揉搓著,依舊支吾道:“我十七歲了。”
謝晚隔著衣袖反握住我的手,眼底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沉,我又往他身邊湊了湊,這樣的近的距離我才覺得心安。
“阿滿,你真該去當個算命先生。”
她終於轉過身來,卻沒看我,平日裡被溫柔可親填滿的眼睛,此刻是我從未見過的清醒冷靜,“二十年前的舊事了,你也敢亂想。”
謝晚捏了捏我的手算作安撫,輕輕開口道:“舅母。”
她這才把落在門外的眼神移過來,帶著熟悉的淡然,嘴角也漾開柔和的弧度:“我是赫連舒雅,金梧曾經的大長公主。”
我堪堪往前走了一步,雛菊嫩黃的花芯像是苦澀的中藥丸,說得我嘴巴發苦:“也是祈叔叔千裡奔襲,從金梧王庭搶回來的妻子。”
她脖子上還有一道血痕,結了痂,但還是有些駭人。
她看了我許久,久到我就又快要退到謝晚身後躲起來,她才輕歎一聲:“總以為你還是個孩子。”
——
赫連舒雅是十六歲那年遇到的祈序川。
那時的她是金梧王庭最尊貴的長公主,是金梧王捧在手心怕碎、含在嘴口怕化的嬌嬌兒。
那也是盛平十七年,金梧和澧朝戰事平息,和平建交的第一年。
因祈序川駐紮北境,先皇下旨派他隻身前往金梧境內,參加金梧王庭舉行的秋獵會演。
赫連舒雅火紅勁裝,縱馬奔馳,不依不撓地和他搶獵天上盤旋的雄鷹。
結果自然是輸了。
赫連舒雅氣得追著他繞著獵場轉,直到到太陽落山祈序川才勒馬求饒。
最後,也是祈序川熬了五天五夜,把那隻鷹馴服了送給她賠罪,此事才作罷。
但後來,祈序川總能收到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比如死老鼠,死兔子,甚至還有麥秸兒。
等到赫連舒雅心情好了,祈序川就會收到金梧王庭的果脯蜜餞,和風乾牛肉之類的。
旁人大多數是不知情的,她們都打趣祈序川,問他是惹下了哪裡的風流債。
盛平十八年春末,赫連舒雅被劫匪搶進了山,是祈序川隻身一人闖進山匪窩裡,把她抱了出來。
那時的赫連舒雅穿著澧朝女子的服飾,嫩綠色的蓮葉紗裙。
旁人皆以為祈序川的風流債就是這般楚楚可憐的弱女子。
盛平十八年夏初,金梧王給赫連舒雅定了一門婚事,指給他親信的小兒子。
赫連舒雅思前想後,送了一隻受傷的燕雀給祈序川。
再之後,是祈序川千裡奔襲,從金梧王庭把她搶了出來。
——
“我本以為舍棄一些東西,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她眼底水色盎然,哽咽道,“我也是後來才想明白,我的身份不是說舍就能舍的。”
“祁家突然冒出個兒媳婦,此事自然要查,還得查個清楚明白。彼時你父親寫信規勸過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