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總管, 不是非常緊急的事情,但是孤想今晚就把這個匣子親手交給皇阿瑪。皇阿瑪應該是剛剛睡下, 勞煩你給通報一聲兒。”
“待會兒,皇阿瑪若是生氣的話,孤全給擔著,絕對不拖累你。”胤礽其實也是很困了,往常這個鐘點,他早就睡熟了。可是既然現在來都來了, 當然要見到皇阿瑪。他還有一肚子的話想和皇阿瑪講講。
於是小太子就用四阿哥慣常使用的“眼神殺技”, 努力睜大困倦的雙眼, 眼巴巴的看著梁總管。
梁大總管的小心肝,撲騰撲騰的, 哎吆,太子殿下的小眼神太可憐了。
“太子殿下吆,皇上以前就吩咐過了,有關您的事兒不管啥時候都給通報。您先進西暖閣候著, 夜裡冷的很,先喝杯熱奶-子茶暖暖手腳。”梁九功大總管說這話就親自把小太子送進了西暖閣,又安排人送上來茶水點心。隨後麻利的轉到乾清宮後殿,通報給正在進行“創造小生命”運動的康熙皇帝。
阿彌陀佛,萬佛保佑, 皇上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萬彆怪罪老奴不想著您此時此刻會有的處境。因為就算老奴知道太子殿下是照著四阿哥撒嬌的樣子,故意裝出來的, 老奴也實在是忍不下心拒絕哇。
被打斷了“和諧運動”正在進行時的康熙皇帝,,披著個厚厚的袍子從寢室走出來,臉色那個陰沉的吆,簡直可以直接拿隻毛筆蘸著寫字,完美的詮釋了啥叫臉黑的能滴墨汁。
梁九功大總管頂著康熙皇帝的“死亡視線”,雖然身子有點顫抖,後背有點冒虛汗,好在是穩住身體跪住了沒趴下。
他可不敢讓盛怒中的皇上等的不耐煩了,然後直接就把火氣撒到他的身上,趕緊的抬出“滅火神器”太子殿下要緊,於是梁大總管壓低聲音,語速極快的解釋到:“皇上,是太子殿下有事兒求見您。”
果然,康熙皇帝不再死命的盯著他了,也收回了外放的殺氣騰騰。深呼吸,再深呼吸,胸口幾次起伏,終於是壓下了心裡沸騰不止的衝天火氣。
瞬間想到了上次小太子半夜抬著個裝滿火器資料的箱子來見他,讓他忍不住熬了一夜的事兒,康熙皇帝一聲不吭的轉進了另一個房間。
一邊被伺候著快速的穿好衣裳,一邊在心裡默默的發著狠,就算那個臭小子這次也是有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事情,他也要好好的教育他,讓他分清楚什麼是做事情的白天,什麼是隻用來睡覺的夜裡…
哪知道等他進了西暖閣,抬眼一瞧,居然看到了這個大半夜不睡,跑來乾清宮求見他的兒子,在他這個皇阿瑪過來的時候,自己卻是躺在暖閣的小榻上,雙手抱著個小匣子,眼神迷瞪著,一副好像快要睡著了的樣子。
康熙皇帝隻覺得自己滿腔的火氣憋在了胸口,憋得那個難受啊。滿心悲憤的自我反省,他的這個平時恭謙有禮,孝順體貼的兒子,是怎麼給他寵的這麼沒心沒肺,無法無法的?
大半夜的硬是把他這個皇阿瑪從被窩裡挖起來,自己卻是困得撐不住了,先睡下了。
眼見小太子因為發覺了他的到來,揉著眼睛就要爬起來行禮,康熙皇帝硬按下沒出發作的火氣,滿心無奈出聲阻止兒子的動作,“不用起來,接著睡。胤礽今晚是要把這個匣子親自送給皇阿瑪?”
原來剛剛小太子實在是困得做不住了,他也不知道皇阿瑪要什麼時候能過來,就想著先在小榻上躺下眯一會兒。此刻聽見皇阿瑪發話好像是不用行禮,簡直恍如天音入耳,模糊不清的嘟囔了一聲“皇阿瑪”,把小匣子朝康熙皇帝的方向推了推,就聽話的閉上眼睛,“接著睡”了。
完全忘記了他剛剛準備的一肚子的好話兒,以便勸說安慰看完資料後會傷心難過的自家皇阿瑪的事情。
康熙皇帝瞪著瞬間睡著了的兒子,啞口無言,實在是憋屈的說不出話來。
他當然知道太子平時不光是從沒熬過夜,每天需要的睡眠時間還要比大阿哥他們多一個鐘頭,生活作息又一向準時準點,今晚能撐到他過來,估計已經是極限了。可是還是氣不過。
臭小子居然這麼折騰他這個可憐的皇阿瑪。真的讓他很想踹兩腳出出氣。
運了半天氣,可憐的康熙皇帝輕輕的拿起小匣子放在床榻旁邊的櫃子上,不光沒把這個讓他恨不得踹兩腳的兒子吵醒,還細心的給蓋好了被子。接著又捧起那個小匣子,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直接做到了禦書房裡,借著禦案上的蠟燭燃燒散發出來的柔和光線,康熙皇帝開始聚精會神的翻閱著匣子裡的每一張內容。
等到他仔仔細細的看完了這些資料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儘管心裡明白在明早上早朝之前,他還有時間可以小睡一覺,但是現實卻是他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珍貴稀有的東三省黑土地將來會是一個很大的“穀物倉庫”,成為大清第二個“魚米之鄉”的驚喜,也不能掩蓋住,因為知道在原來的曆史上“康熙晚年禁海”和後人直接“閉關鎖國”的結果後,帶給他的悲痛和沉重。
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曆史記載中的“康熙晚年有心無力和懦弱保守”是個什麼模樣。
就好像他的皇父在將要駕崩的時候那樣,心灰意冷,毫無鬥誌。
也好像這些年來他曾經捫心自問過的一樣,如果再重來一次,他還有沒有當初的勇氣,在剛剛親政不久,什麼都沒準備好的情況下,就倉促的決定削三藩,還堅持住了這場這耗時達八年之久的戰事?
他是皇帝,可他也是個吃五穀雜糧,有生老病死的凡人。